强蚁
“请您实话实说。”
“事实上,您丈夫有轻度的心肌梗死。”
“啊。”
按您丈夫的说法,这次是第二次发作。”
“第二次?第一次的时候他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一年前。”
“一年前……”
“您丈夫没来我这里,所以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在S光学的特约医院B医院接受的诊断。那次发作了两分钟,非常轻微。您丈夫说,医院要他住院治疗,但当时公司qíng况不佳,所以他再三推辞,拒绝了院方的要求。”
这么说来,一年前信弘确实请过两三天假,一直在家里躺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背向前佝偻着也好,走路时脚一步一步地、缓慢地、小幅度地挪动也好,也是从一年前开始的。一直以为他这是上了年纪,身子变弱了,开始注意身体了,其实是知道自己有这个病,所以才处处加以小心吗?听了医生的话,伊佐子又想到了其他种种可资印证的细节。
“大夫,心肌梗死有症状这么轻的吗?”
“当然也有症状重的,不过幸运的是,您丈夫的症状很轻。”
“来个两三次的话,每发作一次,症状难道不会变得更重吗?”
“唔……这个么,总之症状不会变轻……”平川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说实话,今天给您丈夫做治疗,听 他说了一年前的事,我也吃了一惊。想必B医院做过jīng密检查,所以我想详细病历和检查表应该都保存在那里。只是我这边没有营造安静环境所必需的住院设施,又不能上B医院去看资料。”
“现在这个qíng况也需要住院吗?”
“因为是第二次了嘛,作为医院来说,总要贯彻安全第一原则的。您丈夫说了,现在住院会很麻烦。说症状很轻,所以要我瞒着家里人,也是因为怕家里人劝他住院吧。”
现在有什么qíng况会导致信弘不愿住院?盐月也说过,公司准备解除信弘的董事职务,但信弘本人还没有明言。难道说,形势尚处于千变万化之中,信弘若是jīng神抖擻地上班去就能留下,一旦住院将铁定退任,所以才要这么拼命吗?
“大夫,这个心肌梗死的病因到底是什么呢?”
“能举出的病因除了病灶感染,还有糖尿病。”
“不可能是糖尿病。”
‘’是啊。刚才我做过检查了。这个病忌咖啡和烟,不过刚才我问了一下,虽然您丈夫喜欢咖啡但已经戒了,烟也只抽半根就扔了。”
没错,是这样。抽烟方式马虎起来,多半也是因为在一年前听到了类似的警告。戒掉喜欢的咖啡也不是因为会睡不着。
“然后就是jīng神上的过度疲劳了。”
S光学的阵容改革怕是起了不良影响。信弘表面深藏不露,其实很想留任并为此而焦虑的话,就能套上这一条。
“说是jīng神上的过度疲劳,其实也和年龄有关,年轻人觉得没什么,但老年人就会感觉负担太重是吗?”
“这种qíng况确实很多。青壮年人觉得不过如此,到老人那里反应可就大了,而且还得把长年积累的疲劳也考虑在内。”
“这种疲劳会突然以心肌梗死的形式表现出来?”
“不,诱因往往是极度的忧虑啊,吃惊和打击什么的。夫人,您丈夫最近有这种jīng神上的急剧变化吗?”
“这个么……”
伊佐子思考着信弘可能受到的打击。
翌日午后,伊佐子把盐月叫到昨天那家A宾馆的大厅里。上午她打过一次电话,把信弘的事大致告诉了对方。
“那么,泽田先生qíng况如何?”盐月叼着烟斗,皱起眉头问道。
“现在在家里躺着,什么事也没有。”
“哎呀,发作完了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了。但是心肌梗死什么的,得了这个病可是很麻烦的。”
“会马上死吗?”
“症状严重的,完全有死亡的可能。”
“真讨厌。要是现在挂了,我可就麻烦了。”
“果然是夫妻qíng重啊。”
“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计划会泡汤的。老爹光是在嘴上说说,又不会把我领回去……”伊佐子盯视着盐月那张局促不安的脸。
“这边这个老爹也是朝不保夕啦,不知道什么时
候就会被赶下副社长的位子。到那时就只能让你流落街头了。”
“这边这个老爹才不会有事呢。毕竟背后有个大靠山嘛。光是一个副社长的头衔,就算什么都不gān,也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吧。公司里的那帮董事哪敢怠慢你啊。”
“别给我戴高帽儿了,哪有这么厉害。”
“老爹,你现在还是先积累一点儿财产比较好。”
“谢了。我也想啊,但是没那个才能。”
“也是啊。老爹是不成了。你能和你舅舅稍微混合一下就好了。”
“我倒是觉得我一直跟你掺和在一起,应该会变好一点点。”
“你掺和得还不够?”伊佐子笑道。
“这个程度刚刚好吧。这也是为了节制身体……”
“你看,马上又逃避话题了不是?”
“这么说来,你和泽田先生的掺和也确实很少吧,生了那种病的话……
“是啊。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
“一年前在b医院经过诊断,得知生了这个病。这以后一直对心脏保护有加,是这样吧?”
“没错。我还想起了当时的一些qíng况。那时他就
非常小心谨慎。我总以为是因为他上了年纪。这次是第二次发作,他肯定是吓了一跳,还求医生一定要对我保密呢。”
“这份心qíng真是令人伤感。那你昨天把他从医院带回去后,有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
“看他那样子就讨厌,所以我故意没说,什么都没问他。”
“这样比较好。你要体谅他不愿让你知道病qíng的心态。”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让你看到永远健康的自己。娶了个年轻妻子的老人,心qíng我是知道的,因为我自己也刚步入老年人的行列。泽田先生很努力,他不想向你展露自己虚弱的一面啊。”
“再勉qiáng也没用啊,生了病还能怎么办?”
“在年轻妻子面前逞qiáng是老年人的特点。”
“讨厌,老是说什么年轻妻子年轻妻子的……?”
“这是事实,你有什么办法?总之,你必须体谅泽田先生这份酸楚的心qíng。”
“也不能老是体谅他吧。我这边怎么办?要是他现在死了,我的计划就会大大受挫。遗嘱也还没写呢,土地也不会都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