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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蚁

作者:[日]松本清张 时间:2022-12-24 19:44:46 标签:[日]松本清张 松本清张

  “没有一起进去,不过石井君一叫我,我就马上进去了。石井君摇不醒乃理子小姐,后来又从枕边的盒子里取出药瓶,说这是安眠药,说她吃了半瓶子的药,还说’这个做蠢事的家伙不会是假自杀吧、

  “石井君说过‘不会是假自杀吧’?”

  “嗯。”

  律师皱起了眉头。

  “之后你做了什么?”

  “我说,如果她真的喝了安眠药,就得早点儿请医生来治疗,或者也可以打119叫救护车,这样可能快一点儿,就这么办。可石井说救护车来的话会惊动左邻右舍,他不想这样什么的,磨叽了半天,结果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当时石井君要我快点儿回去,说我在这里的话会很麻烦。而我也怕被人误解,所以就回去了。”

  佐伯没问是什么样的误解。就像不追究伊佐子与盐月的关系xing质如何一样,佐伯也没有追问她与石井jiāo往会带来何种误解。

  “夫人说的,与石井君最新的供述一致。他也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佐伯吃掉半片三明治后说道。

  “那需不需要我以证人之类的身份出庭呢?”

  伊佐子尽可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倘若需要出庭,则将迎来最坏的局面。一旦被问起石井与证人的关系,可以说只是普通朋友吗?石井吐露一切的话就全完了。

  “不,应该用不着吧。”佐伯出人意料地以轻快的口吻答道,喝着剩下的红茶。

  真是这样吗?不会是律师为了让委扦人安心,说些宽慰人的话吧?再说石井应该知道辩护的委托人是谁。想必大村在拘留所见到石井后告诉他了,事实上大村还向伊佐子转达了石井的谢意。

  伊佐子认为,石井原以为乃理子的死能以服安眠药自杀结案,就算稍有差池也不过是伤害致死,判个两三年,而且还有缓刑。得知有以杀人罪被起诉的危险后,他一下慌了神,打破了暗中的约定,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为局势能对他有利,哪怕只有一丁点儿利也是好的。

  石井已经豁出去了,没人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如此一来,检察官和法官都会传唤自己出庭做证吧?

  警方调查过大村和浜口,但两人都还没有成为检方证人。他俩都说不会把夫人的事传扬出去。这应该是真话。然而,如今自己已拒绝胁迫,天知道他们会怎样向检察官告密。而且,如此一来他们也得出庭接受问讯,也不知道到时会说些什么。

  盐月通过舅父的关系找来了一个貌似右翼分子的男人。大村和浜口似乎已被他驯服,但是这种半带恐吓的手段真能奏效吗?盐月显得很有自信,不过这人一向是个乐天派。那个身材矮胖、肩膀隆起的男人在A宾馆大厅摊开双手挡住大村和浜口时,

  发出的豪迈笑声至今仍残留在伊佐子的耳边。不,应该用不着吧--语气轻松的佐伯从红茶茶碗上抬起头。

  “其实我和负责此案的检察官很熟。大学里我们是同一届,在司法研修所时也是同一期。那家伙人不错。认识检察官可是律师的一项优势啊。”

  佐伯取出香烟,愉快地一笑,露出了白净的牙

  齿。

  “抽烟吗?”

  “要一根。”

  从对方手中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时,伊佐子注意到佐伯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手指。随后,他保持视线不变,将打火机伸向了伊佐子。

  “就算有石井君的供述……”佐伯把脸转回正常位置,吐出一口烟,“但这和案子本身关系不大。石井君推开乃理子小姐的手,乃理子小姐倒在厨房里的时候,夫人并不在现场。此外,乃理子小姐喝下安眠药时,夫人也不在场。夫人没有亲临这些关键场面,只是目睹了乃理子小姐酣睡的一幕。夫人的证词不会对事实关系的认定带来任何影响。也就是说,即使传唤夫人出庭做证,对理清事实关系也无多大助益。”佐伯的语气带着点辩论的味道,“说得更严密一点儿的话,石井君既然说出了这些事,那检察官就必须请夫人当证人。虽然证词与石井君当时的实际行为无关,但作为被告的相识者,检察官 还是希望能从你这里探听到被告的日常行为及xing格等。检察官可借此了解被告的日常品行,拿来作为总结陈词或量刑时的参考。”

  “日常品行”这个词如石块一般击向了伊佐子的胸膛。

  “不过呢,”不知为何佐伯把烟吐得到处都是,

  “相识者嘛,就让大村君和浜口君,以及其他人,比如石井君供职的证券公司的上司或朋友来当代表吧。尤其是大村君和浜口君,住在同一幢公寓,带着在厨房撞到后脑勺的乃理子小姐去看了医生,知道乃理子小姐在那里fèng了三针后,像没事人一样回来了。接着,在乃理子小姐服药陷入昏睡状态时,也是他们叫来了内科医生,看到了医生洗胃的过程。所以只要有这两个人的证词就足够了。”

  如果他俩多嘴说了别的话,怎么办?

  “当然,石井君的新供述里毕竟出现了夫人的名字,所以我也不能不作声。我对检察官说了,你看,就这个程度,没有必要让她上证人席吧,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那位夫人是很有社会地位的,跟石井、大村、浜口那种小混混不一样,不能给人家添太多麻烦,也犯不着让人家出庭。检察官一听就回答说,明白了,就这个程度的话没问题。”

  “好吧,这就行了是吗?”

  “检察官和辩护律师都不申请夫人当证人的话,夫人就不用出场了。至于法官那边,不管被告说了什么,估计都只会一听而过、不予采纳。因为公审时总会随便请一些与案子无关的市民旁听,法官也不希望对当事各方造成个人隐私上的困扰。”

  佐伯不说“对当事各方造成困扰”,而是在中间加了“个人隐私”一词。仅凭这一点也看得出,他知道石井和自己的关系。不,已不只是推测,石井既然说出了名字,肯定也坦白了一切。检察官与律师商量后,放弃让伊佐子做证人,想来也是立足于这项事实而做出的判断。一想到佐伯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伊佐子除了低头别无他法。这时,她的脑中浮现出刚才取烟时佐伯那盯着自己手指的眼神。

  佐伯感到局促似的咳了一声。

  “然后……”与先前不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稳重,不,也许该说是心平气和吧,“有件事是我从盐月先生那里听来的,据说夫人漏过一点儿口风,意思是希望石井君在牢里待得越长越好,是吗?”

  “嗯。”伊佐子明白无误地点了头。

  盐月说会控制律师不让其过分卖力,但他恐怕还是觉得旁敲侧击难以传达真意,结果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此外,若非如此,辩护委托人请求律师加重被告之罪责便会显得不可思议,如此倒是应该去检察官那边才对。看来即便是盐月也无法迂回婉转地向佐伯表明意图。不过,盐月应该没说伊佐子这样做的理由。

  “这可不行啊。”佐伯教诲似的说,“我的意思是,这就意味着辩护人不会太着力保护被告。但被告最恨的就是辩护人缺乏热qíng,一怒之下,不再指望辩护人,而是去想怎么靠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 己。被告会拼命的。那样一来就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了。那种时候我们也就别想什么法庭规则啊辩护策略了。简直是一团糟。怎么说呢,这也是qíng有可原的。有的被告还会像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也不知他们在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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