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蚁
我主张索xing来个彻底翻修。近来到处都是最新设施,可这个旅馆式样陈旧。而且依靠合理设计,不必占这么大的地方也应该能造出更多房间。玄关那边也想彻底改造一下。最初我只想改换装潢,但现在我明白了,光改装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
按佐伯先生的估算,如果照我说的来,需要七千万日元。即使各项改装缩减到最低限度,也要三四千万吧。目前这笔款子还没有着落。
也有人建议我不如先保持原样,只对比较显眼、损毁严重的地方进行修补,但我没兴趣。既然要开新店。我就想按自己的想法来。设计方面,我准备委托和风建筑设计大师Y先生。另外,我还想在设计中融入一些自己的独特匠心。那些都是从京都和奈良的古寺。民宅中获得的灵感。佐伯先生听了我的主意,变得十分消沉,他说要那么gān的话还得再花一亿吧。
--X日
我们向银行新借了八千万。佐伯先生替我和行长做了jiāo涉。其中我分担五千万,佐伯先生分担三千万。我有点儿害怕。
听了设计师和建筑公司的报价,仅做部分改建就需要五千万。首先,浴室必须全部推倒重来。现有的实在太破旧,里面又暗。然后,庭院部分不改造的话。就营造不出具有近代感的古雅风格。现在的这个简直就像乡下寺里的院子。由此我们得出结论。改建费用的五千万,加上预算超支准备金及账户周转资金的三千万,无论如何都是必需的,因此才一狠心借了新贷。
我自己没有现金,而涩谷的土地事实上也已被抵押出去了。由于所有人不是我。佐伯先生请求行长以遗嘱充抵信用证。行长说,一般qíng况下这个事没得谈,不过怎么说呢,我信任先生和夫人(指的是我),所以就通融一次吧?但即便如此,我的银行借款额度也只有一亿五千万,就算按市场价把涩谷的土地卖掉,也剩不下多少了。我觉得在热海的旅馆上陷得有点深了。但现在已不能回头。和佐伯先生谈着事,不知不觉中我这边倒变得qíng绪高涨,成了佐伯先生的牵引者。人类意识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佐伯先生说夫人您有胆有识,作为女xing十分罕见。也不知道他是称赞我还是在揶揄我,但是我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可没底了,真的是连眼泪也要出来了。事已至此,我唯有祈祷红旅庄生意红火佐伯先生正忙着给法律杂志撰槁。看他非常用心的样子,似乎把眼下正在实施改建工程的红旅庄都暂时抛到了脑后。由佐伯先生负责辩护的某位青年前不久被无罪释放,据说在法律界掀起了话题。这件事在报纸上也有报道。虽然被告以杀人罪被起诉,但终因证据不足被判为无罪。这是佐伯先生的功劳。也难怪他会这么gān劲十足地撰搞。要在专业杂业上发表事qíng的经过。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就目前这个qíng况,热海那边能否顺利地进展下去呢?
伊佐子担心的不光是热海,其实她更担心无罪释放的石井宽二。石井眼下正在佐伯的律师事务所打杂。以前还只是一个想法的时候,佐伯就对伊佐子提过。
“石井是什么qíng况?”
“没什么qíng况,一直认真地gān着活儿呢。”
佐伯吸着烟,剃过的鬃角青得发蓝,简直想称他为蓝胡子,鬓角下则是那宽广的下巴。他趴在chuáng上,烟灰缸在枕头上。烟灰缸上印着宾馆的标志。
“你可不能让他来我家。”
伊佐子仰面躺在佐伯的身边。
“没问题的,我已经严厉告诫过他。”
“绝对不能让他来哦。”
“他绝对不会去的。”
“你能保证?”
“那个人啊,把我视为他的救命恩人。他说完全没想到能判成无罪。他还说,他已经算死过一次了,只要是为了佐伯律师,他随时都可以献出生命。”
“真像是黒社会说出来的话。他越是这么说,你越是不能相信啊。”
“不,他是说真的,看表qíng和态度就知道。说是黑社会,其实就是个小混混,正因为他久经世故,所以还有一点儿近似男儿义气的信念,或者说是qíng义吧。他跟那两个叫大村、浜口的朋友也绝jiāo了,差不多算是我让他绝jiāo的吧。”
“他有没有跟你说起我的事?”
“出了拘留所、我把他接回去的时候,关于你的事我严厉嘱咐了他一番。所以打那以后,他再也没对我说起过你。”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不觉得他会把我忘得一gān二净。”
“我们的监视也做得很到位。”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准备让他一直留在你的事务所里?”
“不,我正在找人打点,想介绍他去北海道的某家制铁厂当工人。他也没什么前科,估计能成。事qíng定了,他就会去北海道。这么一来,他在那边就会有新的女人吧,心里不会再想你的事了。”
“我和你的事,石井没发觉吧?”
“怎么可能发觉呢。”
“你可得小心了,要是被他发现了,他那样的人,心里有什么变化谁也猜不透的。”
“这个我懂的,所以才要早早地打发他去北海道啊。”
“我总有一种感觉,由于你的功利心,我们被bī着走上了一座揺摇yù坠的桥。”
“功利心?”
“难道不是?你为了博取名声利用石井,拼命把被告从杀人罪弄成了无罪。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还热心地给法律杂志撰写论文。而我呢,过去也被迫听了好多关于石井的辩护理论,比如法医放过了安眠药残片的检查什么的。”
“这个很成功啊。”
佐伯噘起嘴,吐出一口烟,烟雾蔓延到了枕边晦暗的台灯处。
“所以说,我觉得我自己也成了你那个功利心的牺牲品。”
“哪有这种事,我是在为你的安全着想。你听好了,我们不妨假设石井是有罪的。在那种qíng况下,要证明是打死的很难,多半还是伤害致死罪吧。即便是法官,也不能无视乃理子喝下致死剂量安眠药的事实,所以不会有勇气做出杀人罪的判决。保险起见,会判为伤害致死罪。这应该是常识吧。如此一来,根据量刑qíng况,就算判了三年,快的话两年不到就能出狱。两年不到就出来的家伙最危险。因为他们在牢里想的尽是女人。长期服役的犯人也就断念了,像这种不上不下的最麻烦,尽想着出狱后怎么收拾那女人了。”
“你是在吓我吧?”伊佐子嘴上这么说,眼中满是怯意。
“不,我没吓唬你,是真的,统计数据就是这样的。年轻男子通常都忘不了第一个教会自己的女人。”
“哈,石井在女人方面可是老手,你看,那时他正和乃理子同居呢。”
“石井以前找的都是年轻女人,他第一次领会到爱yù的真髓是在你这里。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对我”胡说八道,他就是随便说说。”
“我听了也很不好受。不过呢,我觉得要是让他不上不下地坐几年牢出来,你会有危险,所以我才要争取无罪释放,让石井对我心服,然后把他永远地从你身边支开。当然,我也不能说作为一个律师把他弄成无罪,完全不是出于功利心。但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你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