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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伊右卫门

作者:[日]京极夏彦 时间:2022-12-27 11:22:57 标签:[日]京极夏彦 京极夏彦

  伯爵再一次,这次深深地行礼。

  我忍不住就要起身,不过看到佐久间校长行礼的样子……

  我打消了念头。

  公滋放下了酒杯,胤笃老人也以眼圈泛红的眼睛注视着伯爵。他们看起来很吃惊。

  这也是为了破坏预定调和的行动吗?

  伯爵抬起头来。

  「我,由良昂允,今晚将迎娶奥贯薰子做为我的妻子,住进这栋宅第。我向各位发誓,我们将永远做为一家人,平安和乐地生活……」

  薰子行礼。

  伯爵的头也垂得更低了。

  佐久间校长拚命地拍手。

  管家以眼神示意,室内的女佣们整齐地在墙边列队。最后面站着一个制服颜色不同、上了年纪的女性,她是女佣领班之类的人物吗?

  伯爵牵着薰子的手,踏出一步。

  这一步……

  不能变成通往死亡的一步。

  我站起身来,目送伯爵和薰子。

  「走掉了哪。」

  门一关上,公滋便全身放松,瘫靠在椅背上。他无力地晃着头转向我,说:

  「真是糟蹋哪。仔细看看,那女人还蛮不错的嘛。我讨厌严肃的女人,所以一直没啥兴趣,可是啊……女人只要稍微一打扮,就判若两人哪……」

  公滋说道,将不知道是什么的酒瓶举向我。我微弱地挥手垂头,连辞退的「谢谢」都说不出口。

  「怎么啦?看你满脸通红,简直像猩猩哪。小说家老师不是应该都很会喝酒吗?不是每晚都在文坛酒吧喝得醉醺醺吗?」

  「呃、不……」

  「嘿嘿嘿。」公滋笑了,「嗳,看你的表情,也不全然不是嘛。嗳……不管怎么样,真是糟蹋哪。」

  不管怎么样。

  简而言之……公滋的意思不是薰子嫁给伯爵,是糟蹋了她,而是她就这样死掉太糟蹋的意思。

  「你……你认为事件还会发生吗?」我问。

  「会吧。过去一直都在发生啊,这次也没有哪里不同。」

  「没有……不同吗?」

  「因为这里完全是一如从前啊。」公滋说,「我啊,二十三年前也在这里像这样吃饭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鬼头,没喝这种酒啦。」

  「可是……」

  「我知道。人变了。我爸的老婆死了,奉赞会和女佣的成员也变了。可是,这些地方每次都有一些不同啊。最重要的是,新娘不一样,不是吗?」

  是啊。

  这……不是完全相同的事件。

  「就是因为不一样,才会觉得一样,对吧?」公滋说,「如果全部一模一样,会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啊。明明不一样,却没有不同,所以才会觉得一样吧?这一定是这个场所,还有每个人在这个场所的位置的问题。」

  「场所和位置?」

  「你是客人吧?」公滋指向我。

  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我是亲戚,那是佣人,在这里的角色是固定的。就算负责那个角色的人换了,也没有改变。我成不了这个场所的主人,就算成了主人,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是伯爵负责的角色换成我来做罢了。在这栋洋馆里……被分派到新娘角色的人就是会死。」

  他的意思是,问题不在于构成要素的属性变化,而是每个因子与场所的关系性吗?

  那么我的存在没有意义。

  侦探和警官这样的属性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在这个场所,只有具有新娘这个属性的因子会被抹杀,就是这么回事吗?

  或许……如此。

  在过去的事件里,新娘——被害人的个人资料都被忽视了,至少没有任何人谈论这一点。她们在这个事件——在这个场所,只是冠上第一个新娘、第二个新娘这样的编号的、没有个性的被害人。她们的外表、生活、来历、人生、人品,这些细节几乎没有关系,她们全都被当成新娘谈论。

  换句话说,在这一连串的事件里,被害人只要是新娘,不管是谁都无所谓吧。

  在这栋洋馆里,新娘就等于死者。

  而薰子成了第五个新娘——死者吗?那么,

  那么根本无从阻止。

  我观察公滋。用发油抹平的头发稀疏,露出底下的头皮。他……已经不年轻了。

  虽然他以无赖自居,不过也的确不是个大人物,品格与伯爵有着天坏之别。

  「公滋先生……」

  这个人。

  「也想说……凶手不存在吗?」

  「我没这么说。可是啊,照这样去想,不就变成凶手一样是谁都无所谓吗?」

  原来如此。

  在这个场面,被分派的属性——与场所的关系性,更胜于个别的属性吗?

  主人、新娘、佣人、亲戚、客人,还有凶手。

  欠缺专有名词的社会性职称。

  那么,

  我身为关口巽根本没有意义。

  「没错,根本没有意义。」公滋说,「在这栋洋馆里站在什么样的位置,这一点早就已经决定了。老师,你不这么觉得吗?如果主人随便抓住一个女佣,说要和她结婚,那么那个女佣就成了新娘——被害人。到时候……」

  相互匹配的加害者也已经决定了吧——公滋说道。

  「换、换句话说,这不是单独犯……或者说,不,你是说这不是连续杀人事件……?」

  「都发生过那么多次了,说连续也算是连续吧,可是没必要非得是同一个人下的手吧?」

  「这……」

  或许如此。

  「警方……」

  「警方吗?警方啊,好像认为是同一个人犯的案吧。可是真的是吗?」

  「什么意思?」

  「如果这次再发生的话……从第一次的事件算来,今年已经是第二十四年了哪。第一次的事件时,这次的新娘还是个一岁的小婴儿呢。假设凶手和我同年……我都已经快四十了哪。我当时才十六呢。虽然也不是办不到啦。」

  不是办不到吧。

  即使真是如此……

  这种事现实吗?

  「状况相同,手法也相同,可是这些都只是琐事吧?光凭这些就要断定凶手是同一个人,太勉强了。你也这么觉得吧?小说家老师?」

  有人是凶手——公滋扫视一圈。

  「有人会变成凶手。」

  太糟蹋啦。

  公滋身子一晃,酒泼了出来,女佣慌忙跑来。「没关系,没关系。」公滋站起来,一个踉跆。他喝了很多。两个女佣拿着布巾为他擦拭身体,于是公滋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后退到墙壁。他一边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一边跳舞似地推开女佣,不久后,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佐久间校长一行人杵在门口附近。校长行礼之后,哈腰点头地弯着身子,垂着头穿过公滋前面,来到我旁边。

  「不好意思……」

  我似乎哪里麻痹了,既没有惶恐,也没有热络招呼,只是盯着校长的脸,蛮横地「哦」了一声。应声之后,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态度很傲慢,急忙正襟危坐,但是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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