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骸
“太田君,我看那是很有可能的。”下田依然凝视手中复印的剪报深深地点点头。他接着说:“这种手段真是狡诈,纵令有人怀疑这个事件,也不会想到幕后的观光公司,前合喝黑脸的是农协。而且,如果农协失去土地、名存实亡的话,它的责任也就没有了。”
“幕后策划者,绝不是帝都观光公司一家。”太田的话中有话。
“还有其它的后台吗?”
“东洋开发银行、农林货币金库不是也有份嘛?”
“一丘之貉……”
“……聚集在米原丰子的家。”
两人相互对视,发出一阵苦笑,心中不照而宣:“一丘”内含有“淫窟”之意。
太田和下田返回侦察总部。他们出差期间,案件的侦破工作有了新的进展。监视米原家的监视小组又查清了出入这幢公馆的几个人物。
“你猜都是些什么人?都是目前在山林厅任职的要人。”
“山林厅?”
“农务省的一个厅,是负责国有山林的管理、经营、营造和指导监督的行政官厅。这个厅的几名官员在米原家出出进进。”
那须警长的介绍和嬬恋村倒卖国有土地事件,在两人的脑海里交替浮现。嬬恋村的国有土地也归山林厅管辖。
“不仅如此,农林货帀金库的常务董事多渡津治平,曾经担任过农务省次官;董事中上政志是前山林厅长官;东洋开发银行的山口恒市是这个厅的林政部长,田渊友次郎是水产厅次长。也就是说,都是农务省这条线上的人。”仿佛在询问是否理解其中的奥秘,那须分别瞅了瞅太由和下田的脸。
“他们在职的时候,都是什么时间?”
“有早有晚,可大都是在五十年代后期到六十年代左右。”
很清楚,倒卖嬬恋村国有土地时,他们正在山林厅担任要职。
“这就是说,当年营私舞弊的那伙人,又都凑到一起了。”听罢两人的汇报,那须睁开他那双眯缝的小眼。
“贪污的关键人物还没有摸准。”
太田的话音刚落,下田就发问道:“直到现在,现职的山林厅官员还到米原家来,这一点应该怎么解释呢?”
“可能是为了巴结前辈,求得提拔;也可能现在还在进行什么有魅力的活动吧。”
“侦察二科好象还没有动手哩!”
“光是在米原家出出进进,构不成犯罪嘛。”
“我总觉得,公馆里潜藏着一个不便露面的大人物。”
“有这种迹象。不过,仅仅是迹象,还不能说明问题的实质。”
“还没有查清米原丰子的男人吗?”
“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只貉,也可能是另外的什么人。”
“与貉的数目相比较,女人的数目有没有不够的时候?”
如果女人数目不足,可以想象是由米原丰子补缺。这样,那一天来的男人中,有一人就是米原的男人。
“貉数和女人数都是一致的。”
“能不能出于伪装,在来的女人中,有一名只是起掩护的作用呢?”
“不排斥这种可能。可是他们肯定还不知道已经处在我们的监视之中;所以不会做出那种安排。”
“青田孝次郎看见凶手掐女人时,看没看清那对男女凶手的脸?” “他说只是瞬间的事情,一晃而过,记不得脸部有什么特征。”
“找不到尸体,事情就不好办。”
追查杀害山根的犯人期间,腾起层层奇怪的迷雾,混淆了事实真相,使人无从下手。青田目击的被害者的尸体,犹如消溶在迷雾的另一侧,不留丝毫痕迹。表面上案件有意想不到的进展,实际上是迷失方向,徘徊在崎岖小道。
“总而言之,通知二科,如果他们发现这群貉有什么动向,请立即告诉我们!”那须命令道。
少女的梦
1
十一月二十七日午后一时左右,九州邮船公司所属的一艘一千八百吨的渡船《八幡号》,载着约占二分之一定员的四百六十二名乘客和三十八部卡车,在距离福冈西侧大约三十公里的海面,以每小时十八海里的速度向博多港航行。海面平稳,微风习习,水平线上九州的岛影愈发显得清晰。
甲板的过道上,年轻的旅客们迎着袭过海峡的冷风,高兴地眺望大海,吮吸海潮的芳香。从看来是远足的一群年轻人那里飞来阵阵耿声,周围的旅客受到感染,也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
启航以来,一直一帆风顺。如果仍然没有意外,渡船很快就要按预定的时间抵达博多港。
唱歌的青年人中站起一个姑娘。她叫小酒井光子,是东京女子大学的学生,为了纪念学生时代的结束,她和伙伴们一道筹划了这次横跨日本的远足。她负责安排西日本这一段旅行,现在是从对马返回的途中。如果再走完余下的从博多到鹿儿岛这一段旅程,自己负责的区域就结束了。既然连最西端的对马都去过了,也就算是如愿以偿。
到目前为止,伙伴们谁也没有发生意外,为了纪念一去不返的大学生活的结束,驾驶自己心爱的小轿车遍游日本,对于正是青春年华的伙伴来说,这个计划是多么符合心愿啊!如今,远足计划已经实现了百分之九十,众人心情愉快,尽情欢唱。光子也沉浸在“青春赞歌”的炽热气氛中。她忽然想到去自己小轿车里拿四弦琴。打旅行以来,她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羞怯感,还一直没有拿出来玩过,如今有它伴奏;会使这欢乐的气氛更浓吧。
轿车停放在前甲板上。
“我去取四弦琴!”她向朋友们打声招呼,跑出人群。
与刚才欢乐的情景相反,前甲板一片寂静。为了不使车随着波浪晃动,车轮都用铁链固定在甲板上。这些轿车和卡车,在从对马算起大约五个小时,从壹岐算起大约两个半小时的航行期间,失去发动能力,驯服地听任渡船的摆布。
光子的轿车放在船首,从船尾过来的她,在汽车的缝隙间钻来跑去。事后才知道,航行期间是禁止旅客到载车甲板去的。
她正想在一辆蒙着绿色篷布的大型卡车旁走过,隐约听到近处有人说话。光子不由一惊,止住脚步。与此同时,说话声也嘎然停止。周围只是被固定的各式各样的车辆,毫无人影。不会是听错了,声音明明是从十分靠近的地方传来的呀!光子的视线扫向她正要经过的那辆蒙着绿色篷布的大型卡车。说话的声音似乎从这辆车的拖车上传来。拖车蒙着篷布,虽然看不见里面,却给她一种里面匿藏有人的感觉,而且不只是一、两不人。光子刚才听见的动静,尽管对方是压低了嗓门,但仍然分辨出是几个人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再有,光子走过来后,立即变得鸦雀无声,这也令人生疑。究竟躲在里面干什么?莫非是嫌客舱拥挤,而钻进车斗图清静?可为什么听到动步声却又嘎然不语了呢?或许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