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骸
仅以闻名全国的外出做工县XX县为例,今年计有六、七万人流入大城市。最近出现外出做工长期化的倾向,平均每人每年在外六个月。并且不再是利用农闲期外出赚钱贴补家庭,而是以一家的主要劳动力作为外出做工的主体。不用说,这期间的农业劳动、家务活、哺育子女,都落到了留守在家里的妻子和老人的肩上。
一位有远见卓识的知名医生发表谈话说:东北农村的外出做工风气之盛,已为众人所知。丈夫或父亲一年只回村两次。这期间,独守空房的妻子的性生活怎样呢?送走丈夫的妻子们,异口同声抱怨“害怕夜幕降临,有时彻夜难眠”。一年中,有半年以上与丈夫离别,尽不到夫妇双方应对孩子进行身体力行教育的职责。不仅仅加重了生活和劳动的负担,而且造成夫妇生活的缺陷,在夫妻和家庭中留下了本不应有的创伤。
有的农家,在丈夫外出即将归来时。妻子带上节育环,当丈夫又要离村做工时,将节育环再摘下来,节育环成了贞操的象征。当然,丈夫也可以用避孕套来纵欲放浪,可是这只能使成年独守空房的妻子倍加痛苦。更为残酷的是,有的地方使用贞操带——
这篇报道深深地吸引了太田。受到报纸的启发,往日侦察中未曾注意到的一个问题,如今清晰地涌上脑际。
“您怎么了?时间不早啦!”看见太田毫不理会饭后的热茶,只是对着报纸沉思,妻子吃惊地问道。
“我说,胎儿在母亲的怀里要呆多少天?”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了,好了!准确点告诉我,怀孕期有多长时间?”
“十月怀胎,实际上是二百八十天。您问这个干什么?”
太田没有理睬妻子,心中认真地推算起来。
“去年八月末,我们到寒畑村调查的时候,山根克子的孩子看上去还不到一岁。这样,就是前年八月前后出生的。按妊娠期推算,估计是大前年在十一月末到十二月初受的精。如果在这期间,克子的丈夫正好外出,没有在家,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在当天早上的工作会议上,太田毫不迟延地提出自己的疑点。以那须警长为首的全体成员,都明白了太田这番话的重要含义。
如果克子是在山根贞治外出做工期间受的精,这个孩子就不是山根的,而是克子与其他男人的私生子。这样,克子也就成了她丈夫被害案件的怀疑对象。厌倦自己的丈夫,与他人生下私生子的女人,很有可能同奸夫合谋,害死已经成为累赘的丈夫。由于有凶手嫌疑的人与被害人是夫妻关系,再加青田孝次郎提供的线索又将刑警们引向另一案件,所以从一开始,人们就忽略了克子。
“听山根克子介绍情况时,总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现在才回过味来。”
“什么事情?”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太田的身上。
仿佛事先已为今天的工作会议做好了准备,太田把一封陈旧的信放到桌上。
“这是一封从克子那儿拿来的、山根贞治的来信。去年五月,山根从崎玉县的工地发信给他的妻子。虽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信的内容,不过为了更说明问题,我再读一遍:‘我长期不在家,你受苦了。现在我在崎玉县所泽镇工地干活,可是条件和事先说的完全不一样,所以只能汇回这么一点儿钱,请你原谅。最近我正努力寻找条件好一些的地方,争取多挣些钱寄给你。我得到立秋时回去。你一定很寂寞吧,望多保重身体,等着我。’就写这些。诸位,你们看怎么样?只要稍加琢磨,就会觉得奇怪。”
太田仿佛为了先让大家猜测似地环顾一下在场的人。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想开口。太田正想解释,只见下田晃了晃身子。太田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催促的目光,让他发言。太田是从基层警察局来总部工作的,他不轻意轻易表态。
“关于孩子的事情,一个字儿也没有写。”
太田露出“正中吾意”的神情,连连点头。那须也赞同地说:
“确实,对离家在外的丈夫来说,恐怕最惦念的是扔在家里的孩子。山根的信上却只字不提,未免太不近情理。”
“可能是山根贞治已经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吧?”下田说完,看了看那须的脸,又转过来观察太田的表情。
“我想有这种可能,或者他明明知道,却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无意中在信上流露了出来。”太田说这番话时,先是对下田,然后又转向众人。
“这个线索很有价值,立即查明克子的小孩的出生日期和推定受精的日子,并且调查她的男女关系问题!”那须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点点的感情。
“关于这件事情,我想到一个人。”下田一面追思往事,一面说。
“有怀疑对象吗?”
“有!刚才忽然想到的。”
“谁?”
众人关切地注视着下田。和下田一道出差的太田,却没有想到什么怀疑目标,他眼前浮现的是初访山根家时、看见的克子那张毫无化妆的脸庞!她那双由于繁重的农活和经常接触水,而粗糙得象枯树枝一样的手。与此相反,劳动服裹着的身体,却显得滚圆丰满。不假修饰的无华的外表,掩藏着成熟的女人的心,是谁识别了她的真情,不动声色地掠走了她?
“我们监视寒畑村的时候,克子曾经到八户去过。”
“她说是去八户找工作。”
太田回忆起他和下田尾随克子到八户时的情景。正是他们去八户时,青田孝次郎打来电话,让妻子到盛冈去。
“那一天,克子临上公共汽车前,和我打了个照面,说她去三户买东西,可是,我们却追踪她到了八户的一家咖啡馆。问她为什么撒谎,她回答说,‘虽然是找职业,却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丈夫刚刚死后,就会见其他的男人。’话说得很中肯,并且还领着孩子,估计不是男女约会,所以我们也就相信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那个男人就是孩子的生身父亲,带小孩去赴约,也是合乎情理的呀!”?
“你认为,克子那天在咖啡馆会见的那个,说是她姨表兄还是姑表兄的人,就是克子的情夫吗?”连太田都为下田提出的这个怀疑对象而吃惊。
“我看不一定没有这种可能。”
“难道真是那个男人……”尽管太田极力想回忆当时的场面,但由于事出意外,一时又想不起来。
“当时,那个男人……名字是叫做大森什么的,见了我们就想逃走。照他的说法,看见满面凶气的我们逼了过去,担心是流氓找岔寻衅。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是他心中有鬼吧?”
“正好是在同一时间,青田打来电话,找他的妻子。这样,总部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到青田的身上了。”
“如果你的推断正确,就是说克子和大森是合谋作案。”那须插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