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山顶
“亲眼所见到底和看电视不同。这些高楼大厦能搞成这种规模,简直不亚于大山了。”
“您最近工作忙吗?”
“登山的人一多,遇难也增加了。这就和交通事故一样,车多了,蹩脚的司机也多了。”
熊耳说完,又连忙补充道:
“啊,影山先生当然自当别论,那是由于不可抗拒的外界力量。”
他们到贵久子的家花了约四十分钟。这在东京还算较近的上班距离,但熊耳却为每天跑这么长的路而吃惊地睁圆了眼睛。
熊耳还带来了土产山嵛菜,这种植物性喜凉爽的气候及新鲜空气,是信州地区的特产。
贵久子刚一拿来头盔,熊耳就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仔细地端详着头盔。过了一会儿,他长舒了一口气,把头盔放在膝盖上说:
“把这个借我用一下吧。”
“可以。但这个头盔有什么问题吗?”
贵久子终于说出了忍到现在的疑问。熊耳专程来到东京,以及他眼下的态度,都说明事情非同小可。
“汤浅小姐,现在还无法清楚地告诉你,不过,或许我已经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错误?”
“汤浅小姐。”
熊耳温和的眼睛里闪着坚毅的目光。在这一瞬间,这个朴实的登山爱好者显出了他警官的本色。
“这个头盔你注意到什么了吗?”
“……没有。”
“我也是最近刚发现的。如果我的推测成立的话,我就犯了一个应该被撤职的错误。”
熊耳用手在自己颈部比划了一下。(原注:日文中“斩首”的转意就是撤职或解雇。)
“真的?!”
贵久子大吃一惊。正在这时,她母亲端来了茶点。
“呀,让您跑了这么远路,还带来了土产,实在太感谢了。请多坐一会儿。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谈完话就请随便吃点。愿意的话,住在这里也行。”
贵久子对母亲说自己去旅行时受到熊耳很多照顾,实心眼的母亲完全信以为真,因而十分过意不去。熊耳这下反而感到手足失措了。
贵久子好不容易才赶走了好象还有很多话要讲的母亲。
“对不起,因为平常很少见到客人,所以象小孩子一样高兴。”
“不,是位很好的母亲。”
熊耳初次访问贵久子家,就又请他吃饭,又让他住下,真有点惶恐不安。
“那个错误到底是什么呢?”
贵久子催促熊耳讲下去。虽说头盔好象有和熊耳的职业有关的重大疑点,但贵久子根本想象不出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这个头盔没有任何与众不同的地方。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前几天在K岳北坡又发生了滚石事故。当时的遇难者恰巧戴着同样的头盔。就是这个头盔。”
熊耳从长皮包里取出一个塑料布包的头盔。原来,他那长皮包显得鼓鼓囊囊的,就是因为装着这东西。
“你看,制造厂商和产品式样都是一样的。顶部的裂痕也很相似。我们认为,砸死这个遇难者的滚石和影山先生碰到的大小基本相同。但是……”
熊耳端起贵久子母亲刚端来不久还很热的茶,满不在乎地一饮而尽。润过嗓子后,他又接着说:
“为了加强防护效果,头盔内部都装了隔网和衬垫。不过,我们先来比较一下这两个头盔。”熊耳把膝上并列的两个头盔翻了过来。
“右边是影山先生的头盔,左边是遇难者的。这么一比马上就可以看出,左边的这个内部损坏严重,衬垫凹陷,隔网的边缘有些地方断了,而且系隔网的绳子也断了两处。但右边的头盔内部完全没有损坏。”
熊耳注视着贵久子的眼睛,好象在问她明白不明白这个意思。贵久子被他的话深深吸引住了。
“尽管头盔式样和帽体受到的损伤程度相同,戴着这种头盔的两个人也都不幸死亡,但头盔内部的损坏程度却大不相同。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根据滚石的撞击力以及戴头盔者身体的位置和姿势,即使是同一式样的头盔,也会出现千差万别的损伤情况。但是,帽体的损伤大致相同,内部损坏程度却大不相同,这就使人费解了。另外,戴头盔者头部受的伤也大致相同,这意味着他们受了同样程度的打击。如果不系勒带,有时会出现仅仅帽体损坏的情况,而他们两人都系着勒带。也就是说,从当时的环境或条件来看,影山先生的头盔内部也当然应该损坏。否则的话,左边这个遇难者的头盔就应该是处于一种特殊的条件下。我们给制造厂商打了电话,回答说帽体受到使其破损程度的外力时,内部一般也会出现相应的损坏。如此说来,我们不能不认为,左边这个头盗是处于普通的条件,而影山先生的头盔是处于一种特殊的条件下损坏的。”
贵久子禁不住地上牙碰着下牙,发出咯咯的响声。熊耳的话,使她紧张得好象唾液都停止分泌了。
“什么是那种特殊条件呢?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那就是头盔受到撞击时,没有戴在人的头上。加于帽体的撞击力不能为头皮完全吸收的时候,头盔的内部才会出现损伤。这是因为夹在头部和帽体之简的隔网、衬垫等,承受不了过于强大的外力。而如果头盔下面没有人头,外力就受不到头部的抵抗,头盔内部便不会损坏。在这种情况下,加于帽体的撞击力会自然扩散,顶多使衬垫凹陷,绝对不会砸断隔网和吊住隔网的绳子。”
“可是,影山的头也受伤了呀。”
贵久子为了打消自己心中开始萌生的可怕念头,拼命反驳。影山就是因为那伤而送命的。
“难道不可以设想影山先生是在没戴头盔时受伤的吗?”
“可是他戴着头盔呢。”
“如果有人先打击了影山先生,又砸坏了头盔,然后再把二者合为一体呢?”
熊耳把久子尽力回避的疑点,毫不留情地一语道破了。
这种推理太可怕了。如果除了影山,果真还有一个人在山顶上,并且分别打击了影山和头盔,那么他毫无疑问是想杀死或伤害影山。而且,那人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要用人力隔着头盔在影山的头部打出致命伤,是大力士也很难做到的。那人一定是趁影山摘下头盔时下手的,然后为了伪装成滚石事故,又砸坏头盔戴到了死者头上,并把勒带系好。
“另外,还有材料证明影山先生的头盔不是自己戴上去的。”
熊耳凝视着贵久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这是什么?”
“这是发现影山先生遗体时拍的照片,只把头盔的勒带部分放大了。”
因为是部分放大,所以看不出尸体的惨状。熊耳接着对困惑不解的贵久子说:
“据影山先生的父母说,他系扣的方法是顺着系。人们系扣有各自的习惯。这张照片中的系法是系两根绳时最基本的方法,叫‘正扣’或‘真扣’。系这种扣时,把右手的绳放在左手的下面开始系,就是‘顺系’,否则就是‘反系’。影山先生是‘顺系’,当然右手的绳应该在下边。但是只要仔细观察这张照片中的系法就可以发现,开始系扣时左手的绳是在下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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