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犯罪使者
“我们的工作总的说来,就是要领先一步把握住年轻人的需求。现在的年轻人极力追求与众不同的东西。”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时尚就是流行,得跟人家穿的一样才行呢。”那须凹陷的圆眼努力睁着。这时他的表情毋宁说很幼稚。
“现在正好相反。没有个性的商品不会有人买的。品牌已成为他们个性的象征。感觉就是品牌。会与某一品牌的独特感觉产生共鸣,拥有共同感性的人集结在同一品牌下。”
“就是说品牌是拥有同一感性的同志的旗帜对吗?”
“是的。所以说时尚是感性的同志,品牌是个性的旗帜。”
那须的机敏令戒备的真美子话多起来。这样才能让对方在不知不觉间顺应己方的步调。不了解那须巧妙审问技巧的人,会以为他们在悠悠闲闲地聊天呢。
首先巧妙地从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切入,拉近调查者与被调查者间的距离,这方面的技巧,无出那须其右者。与其说是技巧,或者不如说是发自他天性的一种气质消除了二者间的隔阂。
真美子的戒心大大松弛下来时,那须突然问:
“夫人,冒昧地问一句,今年三月二十三日下午六点到七点间,你去没去皇家饭店1043号房220间?”突然从时尚的话题切入事情的核心。
“皇家饭店?不,没去。”真美子震惊的表情。
“虽然是几个月前的事,但您回答的很迅速啊。”那须不容喘息地马上盯上一句,但真美子立刻说。
“因为晚会或约会曾经去过几次皇家饭店,但从未进入过客房,所以与日期无关,立刻就能回答出来。”
“是这样。三月二十三日,在那个房间里,有个叫髙坂昌子的女人被杀了,您知道这件事吗?”那须的问话变得直截了当。
“记得听到过这个新闻。哎呀,你好像是在怀疑我嘛。”真美子脸色有点变了。
“您不认识被害人吗?”
“我怎么会认识呢?”真美子的语气里带点愤愤然。
“是吗?八年前五月二十九日,您夫妇俩新婚旅行到馆山寺时,与髙坂夫妇一起住在馆山寺饭店里。”
“那么久之前的事不记得了。另外就算住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出于偶然,不认识也是很平常的呀。”
“在你让妹妹裁掉的那一页留言上,还有高坂昌子写的话呢。”
“那又怎么样?我的兴趣只在把它作为设计素材,与上面的人名和言语无关。”
留言册上只写着昌子,但对真美子来讲,难以据此力争。她必须做出昌子只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的姿态来。
“就是说您与高坂昌子毫无关系是吗?”
“是的。”
“您先生怎么样?高坂昌子的丈夫是校仓商事的职员。NAGAI有段时间不是与校仓商事合作过吗?”
“这倒是有的,但经营方面都委托给我先生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我先生或许在工作方面与之有些交往也未可知。”
“就是说您先生或许有关,而您则毫无关系……”
“请不要理解错。所谓有关,指的也是与校仓商事,不是与高坂昌子。”
“是这样啊。您使用的是什么样的口红?”
“口红?”突然被问到奇怪的问题,真美子有些不解。
“是呀。往嘴唇上涂的口红。”
“会根据当时的服装或化妆而更换,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真美子的脸上布满了不安。
“您还记得在三月二十三日用的是什么口红吗?”
“三月二十三!你们还在怀疑我?”
“怀疑对象包括您在内共有四个。最初是被害者的同伴。然后是八年前曾与髙坂夫妇一起去旅行的一对夫妇。不过当时都还没结婚。她们的丈夫都是校仓商事的。首先是她丈夫有不在现场证明,然后是对妻子的怀疑消除了。而第四位浮出水面的就是夫人您了。”那须凹陷的双眼炯炯有神。
“简直匪夷所思。为什么要怀疑我呢?”
“理由很充分。”那须目光直刺真美子。
“什么理由?”
“高坂昌子被杀后的化装间里,留有沾着口红印的面巾纸。女性在涂口红的时候,经常会用面巾纸沾一沾、按一按来整理形状吧。看来好像就是这样做留下的痕迹,纸上有很清楚的唇纹。这个唇纹也与指纹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
听完那须的话,真美子的脸眼看着一点点失去了血色。
“我们首先考虑这个唇纹会不会是被害人的。然后又考虑会不会是第三位女性的,结果发现都不是。于是就注意到了您。
您说与高坂昌子毫无关系,没有去过1043号房间。如果在1043号房间里髙坂昌子被杀后,留有您的唇纹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呢?是不是拿一张印有唇纹的面巾纸与您的唇纹对照一下。”
“骗人的!我才没留下什么唇纹!”真美子绝望地尖叫。
“哦,如果不是唇纹的话,亦或是手帕什么的?”那须的逼问真美子无言以对。
“你在杀害高坂昌子后,下意识地跑进化妆间去补妆。虽然为初次的杀人而慌乱不已,但还是未忘记修饰自己。可以说就是这一点要了你的命。现在使用的茶碗上就有你的唇印,不妨拿来做一下对照。”
那须拿起自己劝过茶的茶杯。杯上印着口红印。如果是平常,自己一定会用手擦掉的,这次却完全忘了。真美子瘫在那里。
3
长井真美子招认了罪行。
“我被高坂昌子敲诈。敲诈的把柄是距今十二年前我犯下的撞车逃逸罪。当时我二十一岁。在青山的一家专卖店里做模特售货员。那时模特售货员还不像现在这样时兴风光,被称为售货员或服装模特。那天晚上我好容易拿到了分期付款买下的私家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在店里遇到点不愉快的事,所以喝了点酒。
走到回家必经的涩谷区后街时,突然有个喝得烂醉的人飞一般地窜出来。想踩刹车来的,但已来不及了。被撞的是个年轻男子,浑身都是血,看来已没救了。当时也没有车路过,而且好像也没有目击者。我当时突然感到害怕,就连忙上车,逃离了现场。
当时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害怕警察会找来。但事情好像走入了迷宫,没有人上门来追究,我好容易松了一口气,然后在四年后,与长井结婚了。
我以为没人看见,其实被害人还有同伴在场,将整个事情经过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高坂昌子。她当时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正想与被害人分手却苦于脱不了身,偏巧被害人被我撞死了,对她来说正是飞来的喜事。
没想到新婚旅行时,竟然与这个髙坂昌子同住在一家饭店,真是冤家路窄。但那时我完全没有留意到。高坂昌子躲在暗处目击到事情的经过,而我却完全不知道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