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岛幻想
“不是这么回事儿,威利。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前提,推理就无法成立。这和赞成或反对什么的无关。不带科学性的想象不能算是推理。
只要鉴定科没有说这个下流坯子奸杀了葆拉·丹顿,我是不会说一个字儿的。我不想妄下断言。
如果阿莱克斯这么说了,我到时候也会挺你的,你的任何高论我都会洗耳恭听,但不是现在。”
“你觉得阿莱克斯不会这么说吗?难道你的意思是,阿莱克斯有可能会说那个人渣没有奸污那女的,也没有杀了她?”
“这怎么好说呢?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说完,罗恩摊开两只手。
“怎么可能呢?”
威利嚷嚷起来,又冷笑了一下。接着,他隔着桌子将上半身往前探过去,继续说:
“没有杀人,却把女人的那个地方割掉,世上有这样的人吗?没有深仇大恨却又做出那么惨绝人寰的事,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吗?”
罗恩不吭声,一个劲儿地点头。
“如此愚蠢、卑劣至极的行为,除了仇恨以外,还能想出任何别的理由吗?”
“这个嘛,”罗恩说,“我是想不出啊,至少在眼下。可也许这正是因为你和我都是常人。”
“哈!”
威利发出轻蔑的声音。罗恩接着说:
“也许有一种你我都没想到,也无法想象的超乎寻常的理由。你先别急着反驳我,等到阿莱克斯急吼吼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到你身旁的椅子里,信誓旦旦地保证‘嫌疑人奸杀了葆拉’,你再反驳不迟。而在这之前,请什么都别讲,演说也先告一段落。”
“这么说,今晚上是没戏了。”
“是吗?”
“他来得了吗?”
“打赌吗?”
“嗯?”
威利显得有些纳闷。
“你输了,威利。一个很像阿莱克斯的人正过马路朝这边来呢。他好像看到我们了。”
“要是这样,这打赌就不成立了。”威利泄了气似的往椅背上一靠,断然说道,“打赌这玩意儿,前提必须是双方都不清楚事实。”
“没错,威利。你很在行嘛。你说得一点不错。同样,推理也是不成立的,假如没有合理的前提的话。没有准备好扎扎实实的材料,推理这盘菜就没法子做出来。威利,我有种预感,这个案子也许是我们闻所未闻的。”
罗恩说。听到这儿,威利猛地坐直了身子:
“那好,罗恩,我们打一个具备合理前提的赌怎么样?就赌这顿晚饭。你赌阿莱克斯待会儿会说嫌疑人没有奸杀葆拉·丹顿,我压嫌疑人奸杀了她,怎么样?”
“等等,威利,我可没这么说。”
“罗恩,真不够汉子。”
罗恩叹了口气,只好说:
“那好吧。”
“行啊,阿莱克斯,真让你找着了。”
威利向后转过身,朗声说道。酒劲儿再加上心里觉得晚饭有人会埋单,他显得很兴奋。
“我刚才在马路对面走,看到了你们。幸亏我不是艾尔·卡彭[1]
,否则你们就要被机关枪打成蜂窝了。”
阿莱克斯摘下帽子,抖了抖帽檐上的雨水,把它挂到了衣帽钩上。接着,他甩掉身上的大衣,轻轻掸去上面的水珠,也将之挂在衣钩上。
“你是说卡彭吗?那家伙在恶魔岛呢。你快坐吧,阿莱克斯,我们还等着听葆拉·丹顿的尸体解剖结果呢。”
[1] 艾尔方斯· 加百列· 卡彭(Alphonse GabrielCapone,1899-1947),美国多个城市的着名黑帮头子。
威利说。阿莱克斯边坐下边掏出手帕,又摘下眼镜拭了拭镜片。
“这雨越下越大了,你们是打算泡在这儿躲雨吧……”
“对极了。一针见血的推理。你干脆调到刑事科来吧。”
罗恩说。
“那你们要在这儿待上一宿了。还是趁早回去的好,我预感这雨要下上一整夜。”
阿莱克斯说。
“那好,我们就早点回去睡觉好了。请吧,葆拉·丹顿的尸检报告。”
威利说。
“怎么,死者的姓名你们已经知道了?”
“那是。你快说,那个人渣奸杀了葆拉。这 可关系到这顿饭钱。”
威利说。
“你们打赌了?”
“是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那个人渣奸污了葆拉,还勒死了她。”
“威利,你压的是这个?”
阿莱克斯问道。
“是啊。”
“那你可输了。”
阿莱克斯说。
“你说什么!”
威利瞪大了眼睛。
“你运气不佳啊,威利。被害人的阴道里没有性交的痕迹,也没有精液。”
威利涨红的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他愣了好一会儿,才说:
“这只能说明当时戴着避孕套吧。”
阿莱克斯摇了摇头:
“不,没有摩擦之类的痕迹。她至少从前天起就没有过性行为。理所当然地,也不存在奸尸。”
“妈的……”
“我还没说完呢,威利。”阿莱克斯惋惜地说,“死者不是被杀死的。”
“什么?如果不是被勒死的,那就是被砍死的?还是殴打致死?”
“威利,在现场不都检查过了吗?哪个都不是。头部没有任何伤痕。”
威利哼了一声。
“她不是被毒死的,也非食物中毒。胃里面很干净。她也不是呛死或淹死的,没有人拿水灌 她。也不是摔死的,没被人从高处推下来过。体内也没有殴打造成的内出血。没有任何被施暴的痕迹。”
“那是什么?”
威利低声问道。
“威利,我的意思是,被杀害的可能性非常低。”
看到威利一时哑口无言,罗恩问道:
“病死的吗?”
阿莱克斯缓缓地点点头:
“是的。胃里面有药物成分,由此发现了她的病史。”
“脉律定。”
罗恩竖起食指,说道。阿莱克斯飞快地瞟了一眼罗恩,说:
“没错。真有你的啊,罗恩。你是怎么知道的?”
罗恩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裹着的标签上写着“脉律定”的空瓶,拿给他看。
“在她房间找到的。”
阿莱克斯也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把瓶子托在手帕的正当中。
“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这种药用于心律失常。死者患有心脏病。
死因是心脏麻痹。解剖时也同时检查了心脏,不会搞错的,血液有凝固的现象。”
阿莱克斯信誓旦旦地保证。
8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本想置之不理,可铃声丝毫不见停下来的意思。他无奈地睁开眼,瞥了瞥墙上的挂钟,惊奇地发现还不到六点。透过窗帘与窗框之间的缝隙,看得出天才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