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坡食人树
“瞧!这上边就是培恩的书房,这地洞通向壁橱里面。当然,现在上面的老屋已经烧毁了。瞧!那边用水泥堵住了。”御手洗用电筒向上照射着,只见上面胡乱地塞着水泥,靠着墙壁的台阶上也散落着一些坚硬的水泥块。地洞上面出口处的水泥像钟乳石一样倒垂下来。因为无需关心从地下室向上仰视的效果,这样胡乱粗暴地施工也就不足为奇了。
“地下室就到此为止了。把地下室像这样用水泥封住的人以为自己已经完事大吉了,但是他不知道地下室还另有一个出口在大楠树脚下,那边仅盖着一层薄水泥板。
“我们根据这些可以判断出一个重要事实。那就是詹姆斯·培恩并不是活着被关到这地下室里困死的,否则他就可以通过我们进来的洞口逃出去。他一定是在这里被杀死的,或者是被杀死后扔到这里来的。”
我己经快要窒息了,相信玲王奈肯定也是如此。
“难以置信……”终于,我鼓起全部气力,嘟嚷出声音了,“但是经过了那场火灾,地下室还能这样子保存下来……”
“地下室更早以前就有,一直保存到现在。恐怕从昭和四十五年开始,就有了这个记录了所有暴行的‘黑匣子’了。”
“可是火灾的时候……”
“火灾的时候这里当然成了灼热的地狱,充斥着地下的积水受热后形成了蒸气。”
“那么这里的是地下水吗?”
“不,这应该是消防队灭火时喷出的水,”御手洗说,“我那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地下室的存在。正考虑怎么进来的时候,没想到着了一场大火。等待地下室冷却下来怎么也需要一周左右时间。在等待过程中我改了主意。既然谁也没有发现这里,那我索性放它一年。于是一年半以后的今天,在那些自诩为名侦探的人已经厌烦了‘黑暗坡事件’的推理游戏之后,终于由我们完成了地下室的探险。”我有些头痛,感到心虚气短。这里毕竟是地下,空气质量糟糕,也可能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蜡烛的火苗飘忽不定。御手洗说完,经过干尸,又一次沿着进来的路线返回。他掀开铁皮箱子,查看里面的东西,然后又原样盖好。他哗啦哗啦地遗巡,不想错过每一件东西。我手拿电筒跟随着他,看来不会再有其他恐怖的东西了。
“御手洗,那个铁皮箱子里有什么?”
“有七种工具。手术刀、锯条、各种药品、注射器、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胶水。另外还有一些指甲和头发,就像奥斯威辛集中营。暖炉倒在这边,还有煤油桶。”
“胶水?把用不着的头盖骨和头发用胶水粘在大楠树中的尸体上?”
“对。”
“把不要的躯干部分都扔到树洞里?”
“是啊,这条隧道通往那边。”
“那些死去的孩子是谁?”
“在昭和二十年代,这里到处都是战争孤儿。他们失踪、被杀甚至被分尸,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些身世可怜的孩子。他们没有亲人,况且大人们也是苟延残喘,这就是我们国家在那个时代的现实。对于虐杀]L童成性的人来说,那真是梦幻般的年代啊。”
我不禁叹息。“那么,今天在这可怕的地方该看的东西都看过了吗?”我想尽早离开这个充满腐臭气味的地方,或许我己经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还有一样东西,”御手洗说,“就是这个。”他把大号电筒向墙上照射,究竟是北墙还是南墙我已经完全糊涂了。
“啊!”我和玲王奈同时惊叹。
那里有一幅用精美笔法绘制的壮观的壁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画出来的,而是水平达到相当高水准的画家所作。
“那株树!那是食人树!”我的叫声在四周回响。
那里画着大楠树!这幅画让我再次崩溃。
大楠树的树干像一个接受手术的患者的腹部一样,被柔和地切开,里面现出四具带着白骨的尸体―绘画正确地描述了现实。树干的上部有一个身影,呈V字形岔开双腿,上半身倒插进树千里。更令人吃惊的是旁边画着藤并家以前的老屋,屋顶上有一个骑跨姿势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吃人的大楠树!
“这是?”
“真是难以置信!如果作画的时间是二十世纪四十年代,那么它就对四十年以后出现的一连串事件做了准确的预言。”
说得对!是预言吗?是启示吗?抑或这幅壁画就是那一连串恐怖事件的计划书?
这幅壁画没有体现藤棚汤澡堂,没有藤并公寓楼。当然,作画的时候这些东西还不存在。我们伫立着,屏息观看着壁画。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呜呜的风声。
天空中画着云彩,是细长的卷毛云和碎片云,像小肠一样卷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形状。云不是白色,充其量也就是灰色,天空的颜色也不是蓝色。因为是在地下室里,只能依靠电筒的光亮,所以很难判断天空的颜色。我猜它是土褐色。如果是按这样的色调区分,屋顶上坐着的人的衣服应该是浑浊的粉红色,倒插在树干。上的人的裤子是暗绿色。培恩的色彩感觉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也许他色弱吧。
“这边还有一幅。”御手洗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他的电筒光飞快地划过,停留在对面的墙壁上。
“啊!”我又一次惊叹。墙壁上是令人眷恋的风景。
一座砖砌的般子般的建筑,周围是森林。这幅画的颜色也很古怪。砖瓦是海藻一样的深绿色,只有树叶的颜色是正常的绿色。真不可思议!沿着树木丛生的斜坡一直向下,是一片弯月状的湖泊。尼斯湖!无疑,这幅画描绘的是苏格兰的弗塞斯村。
“这边的壁画描绘的是他的故乡。这个就是现在被当地人称为‘巨人之家’的建筑。看这里,哎呀!这里画着一个金发少女,手脚和脖子都被砍断了,彼此有几厘米的距离,都靠在巨人之家的墙边。”这幅画描绘了发生在巨人之家的不幸惨剧,证明只有培恩知道克拉拉是怎么死的,谁是凶手已经不言自明了。“石冈君,正像你所说的那样,一个画家身在他所憧憬的异国,不可能一次也不操起画笔。他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秘密潜人地下室,创作了关于死亡艺术的壁画。他每天像时钟一样精确地行事,谁也不会宇J一扰他的作息安排,谁也不会去调查他。设想一下,一个人总是几点到儿点在哪一个房间,所有都是固定的,那么谁也无需去查找他的行踪,这是最好的隐藏方法。
“好了,我们该走啦。该看的东西都看到了。我们要想成为这地下世界里的居民还过于年轻。”御手洗说着,用电简照着我们进来的地洞。
“啊?御手洗!”我高声叫道。
“啊!”玲王奈也喊了起来。
我所照射着的墙壁,就像被油浸润的草纸,一片白色的斑点正逐渐扩大,眼看着就侵入到壁画的范围。壁画正在消失!我用手拍打墙壁,但是无济于事。腐蚀的范围在我的手掌下迅速扩散,转眼间整个墙壁都变白了,耳边风声呜呜作响。“这是干燥的空气在起作用。”御手洗含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