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晶特快
真不可思议,自己待在同一个地方等待电话,就觉得对方的电 话似乎也是从同一个地方打来的。当然,这只是错觉。从地图上看, 夜片子昨晚从上野出发后一直北上,现在已经快要到达日本海岸了。 (和夜片子分别仅仅是在昨夜,为什么几十个小时却像几年那样长 久?)
“我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说。接下来我告诉你有关劫匪松本贞 男的父亲松本定一在收取美国R公司给加滩议员贿赂时的具体经 过。当然这些是劫匪松本贞男的一面之词。
“收取贿赂总共六次,地点都在东京都内。第一次是昭和四十五 年二月十八日。地点在品川的王子酒店,具体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 当天松本定一负责开车,加滩议员的心腹——秘书神边吉男——同 行。他们先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内,然后到酒店内的茶室等候。 神边把车钥匙交给送钱来的人,两人喝完咖啡后,送钱来的人再把 车钥匙还给神边。此时,装有现金的手提箱已经放入车的后备厢中 了。那个送钱来的人姓伊藤,穿藏青色的西服,身材微胖,肤色浅
黑,有点像混血儿。松本定一怕自己遭遇不测,于是把这些细节告 诉了自己的妻子松本里美。松本里美留下了一本日记,里面记载着 这些内容。”
接着,夜片子将另外五次收钱的经过在电话里详细说明0
“对不起,请从头放一遍。” 一个记者说,弓芙子按下倒带键。
“不好意思,每一次收钱经过的说明结束时,能不能暂停一 下?不然我们记不下来。”另一个记者提议,弓芙子点点头,按下了 播放键。
“弓芙子吗?我现在在升形站。”
录音机重新开始播放夜片子那遥远而模糊的声音,弓芙子也拿 出笔和本子开始记录。
听完一遍后,记者们拿起电话,往自家报社传送稿件。钟的指 针指向十点半,还赶得上晨报的定稿时间。
“事关夜片子和所有人质的安危,请各位如实报道。决不能惹 火劫匪! ”
弓芙子向记者们大声呼吁,无论她喊几次,都觉得不够,弓芙 子紧抱着双臂,不安就像猫爪在她心头乱挠。
记者们一个个传送完毕,都坐回到折椅上,等待最后一个电 话。弓芙子始终注视着墙上的时钟。
十点三十七分,还有不到十分钟,“水晶特快”就将到达全程 最后一个途中停靠站清川。到站时间是十点四十五分,这将是夜片 子最后一次打电话传送消息。
其实消息已经传送完毕,记者们并非在等待消息,而是想确认 会不会出现新的情况。
弓芙子和他们想的一样,她祈祷不要出现意外,如果一切顺
利,至少夜片子一定不会有事。
“加滩议员,加滩耕平先生他已经到酒田站了吗? ”
弓芙子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急忙向眼前的记者们询问。这对人 质们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好像已经出发了。” 一个年轻的记者告诉她。
“是吗,那就好。”
听人这么说,弓芙子放心了,但心底仍有一丝不安。加滩耕平 真的会去吗?像他那样的大人物真的会在大半夜去见一个劫车的犯 人吗?而且加滩现在病重,但弓芙子无法判断这个消息的真伪。
弓芙子决定,如果“水晶特快”到达酒田后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就立即坐直升机飞往酒田站。前提是夜片子平安到达酒田,如果 列车在清川就出事的话,那自己也会即刻赶往清川。弓芙子一边这 样想着一边等着电话。
10
夜片子坐在观光车内的沙发上看看手表,又看看墙上的时钟。 两者的指针都指向十点三十八分,还有七分钟,还有七分钟就到达 清川站了。这是最后一次给弓芙子打电话。
她已经习惯了这一系列行动,所以不像以前那么紧张。夜片子 打开包,翻幵笔记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最后一次电话要对弓 芙子说些什么呢?
“马上就到清川了。”
松本对夜片子说,然后照例走到窗边,撩起窗帘,向外察看。 没什么问题,松本放下窗帘,看了夜片子一眼。
“报道顺利吗? ”他调侃似的问。
“已经全部说完了。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告诉媒体的请告诉我/ 夜片子冷冷地回答。
“我想想……”松本背靠在沙发上,露出思考的表情。
“没了,只要你在四个停靠站内将我劫车的动机告诉媒体就可 以了。只要世人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强盗就足够了。
“嗯,如果说要再加两句的话……那你就重申一遍,报道绝对 不许添油加醋,和我说的事实不符的话,我就杀了人质。你和他们 说好。
“对了,告诉他们加滩一定要在站台等我。这条你要多说几遍, 如果敢骗我的话,我就要他们好看。还有三十分钟这辆列车就会到 达酒田站,让他们赶紧做好准备。反正列车进站的时候,如果没看 见加滩,我就立刻开枪杀一个人质,明白了吗,死的人可能就是加 滩晴美。
“你就说,劫匪问加滩来了没有。别磨磨蹭蹭的,躲是躲不过 去的,让他接受现实吧。除非这辆列车在空中消失,不然肯定会到 达酒田站。”
松本说完对讲机就响了。
“马上到达清川站了。”不知道为什么,刑警的嗓音听起来冰冷 低沉,感觉有些可怕。
“明白了。”松本回答道,列车已经开始减速。
松本又一次松开铁丝。做这个动作已经是第四次了,他的动 作中已经失去了慎重和瞀觉,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让他感觉自己就是 “水晶特快”上的国王,傲慢占据了他的头脑。
骄傲的“国王”就在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摆弄着铁丝。那 些没用的瞀察对男人言听计从,令夜片子越想越生气,如今猎枪就 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摇摇晃晃,如果自己出手如闪电,一定能把它抢 过来吧!夜片子想象自己如果手握猎枪狠狠砸松本一下会是多么解 气。他以为我是女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到处都是破绽。现在正是 机会,快出手啊!夜片子激励自己,尽管想得很好,真要干还是犹 豫不决。
夜片子使劲咬着嘴唇,心想:如果我是男人……如果我是男人 一定能做到!
松本取下铁丝,扔到地板上。他把枪架在腰间,左右晃了两三 下,示意夜片子快走。
夜片子走出车厢,这次仍旧没看到刑警的影子,安心的同时也 有些失望。这样来来回回四次了,她也已经习惯了。
大门又一次在夜片子背后粗暴地被关上,然后又是缠铁丝的声 音。不过这次列车还未停稳,正在驶入站台,夜片子在等待。
透过通往站台大门的窗户,站牌从左至右地滑入夜片子的视 线。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清川。夜片子站在门前,自动门向两边敞 开。夜片子走上站台,水银灯的灯光带着寒意照亮四周的地面。夜 片子向左边的站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