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幻想
“那么,你可以提着这包东西吗?因为我拿着另外一包。”
说完,我打算转身回到放着装头的包裹和木刀的地方。但是,我的身体却僵住没动。
伸手接过包裹的里美也静止不动,身体像是冻僵了一般。她原本已经伸出来的双手,突然无力地垂落于榻榻米上。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她抬起脸来,只见她脸色苍白。
她那凝视着我的眼睛里,早已是盛满泪水,然后,她用右手捂着嘴。
“里美,你怎么了?”
但是,她没有回答我,突然站起来,朝黑住和二子山的方向,捂着嘴跑了出去。她没有带竹刀出去,而是将竹刀留在了榻榻米上。坐在前方榻榻米边的两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站起来。
“二子山先生,帮我看着她!”我大叫着。
里美跑到走廊,然后朝右转,消失不见。二子山赶紧迫过去,黑住也跟着跑过去,但是他马上又跑回来,对我说:“犬坊小姐吐了。”
我点点头。刚刚的勇敢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很害怕吧。
“那么,黑住先生你过来帮我吧!”
于是黑住就爬到榻榻米上,左手拿着金属棍,朝我走过来。我指着榻榻米上的那个包裹。
“你能帮我拿那一包吗?”
黑住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弯下身子,毫不犹疑地就抱起包裹。于是,我又回到摆着头颅包裹的位置,拿起包裹、木刀以及里美的竹刀。俯瞰下面的血泊,原本有头颅和小腿的地方空了出来,能看到下面的榻榻米。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包裹,拿起相机背在肩上,跟黑住一起走到走廊时,里美和二子山也回来了。里美低着头,手依旧捂着嘴巴,不停地抽噎着。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去地下室了,请大家跟好,不要离太远,因为不知道凶手是否会再度来袭。到了摆盔甲的房间,帮我打开门,你们就守在门口,不需要陪我进去。”
说完,我将里美的竹刀和相机交给二子山,开始往前走。
因为刚刚并没有关灯,所以这次下楼时觉得很轻松。但还是要先确认地下室的入口是否有人,再小心翼翼地走进摆盔甲的房间。
我打开灯,麻利地开始动手。这其实是噩梦的根源,是一般人办不到的事,只要手一停下来,就会开始思考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事,所以要拼命地活动双手,不能停下来。吐过的里美才是最正常的人。
不过,这次的任务比七马那时候轻松多了。将脖子装进后面压板的衿回里,戴上面具,再将头盔戴在头上。将面具和头盔固定在一起。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脖子可能会偏离衿回,使得头颅掉到地上。不过只要戴上头盔,高度就会一致,这样就算完全固定了。
小腿只有一条而已,穿上护腿,将其按压固定在被砍断的右小腿下方。另一只脚则是空的,将摆在地上的义肢装上,绑紧绳子,就大功告成了。
我很想将沾在脸上和小腿上的大量血迹洗掉或擦掉,但是我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做这些事了,也不可能拜托里美做这些事。而且血迹已经完全凝固附着,想要弄干净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事情做完后,我站起来,望着眼前可怕的光景。穿戴着封建时代盔甲的武士,现在就躺在地上,风雪的声音不断从楼上灌进来,真的很像森孝魔王的传说再现。
武士旁边的刀架上竖着一把大刀。铁丝网里面也有刀,靠近天花板的墙上则挂着两支枪,另外还有两座大炮。这个房间里有很多武器,森孝的灵魂就依附在这个由不同死者的残骸组成的集合物上,想到这里,就不禁让人吓得跳起来,想着自己伸手触摸过这一切,各种幻想就这样不停地在我脑海里涌动。
外面的风势更强了,比刚刚下楼时强很多。
07
回到龙卧亭,由里美代表发言,她将日照先生被人杀害的事向育子、通子和坂出先生报告了,大家都深受打击,尤其是育子,她吓到嘴巴都合不拢了,只说了一句“关好门窗”,就把自己锁在龙尾馆的房间里,里美赶紧跟过去陪她。
棹女士失踪,接着日照遇害,再想到棹女士有可能也凶多吉少,育子一定会觉得非常落寞孤单。丈夫死了,亲近的人也一个个离世,真的就如日照所说,人生真的很无常。
坂出也陷入了沉思,只说了一句“里美能通过司法考试实在太棒了”。女儿的成就多少让育子觉得人生其实还是充满光明的。
“起初是大濑真理子,接着是棹女士,然后是日照先生,他们是不是都被同一个人所害呢?”发表意见的人是坂出。
“真理子之后是七马。”黑住说。
“啊,那个七马不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自己昏倒在路旁冻死的。总之,杀了这些人之后,凶手是不是可以从中获得某些利益呢?”
这句话让大家开始歪着头思考。
“这些人的死或失踪是否有共同点呢?”
“大濑小姐、棹女士、日照先生……如果将七马也算进去的话,共同点就是,他们死了之后,遗体都被安放在法仙寺。”我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棹女士现在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人杀害了。”坂出说。
“啊,你说得没错。希望棹女士还活着。”我点头同意。
这是我的真心话。因为一出生就被人当兽子看待已经够可怜了,如果最后还被人杀死的话,那样的人生未免也太悲惨了!
这时候,通子正在用手机跟她的先生吉敷警官通话。因为我还没把已经将日照及七马的部分遗体装进关森孝盔甲里的事说给大家听,所以通子应该不会提及这件事。接下来,吉敷警官好像在向通子询问大濑小姐、棹女士、日照先生和七马的住址、年龄、职业等个人资料,通子也将她知道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可是,她不知道七马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几岁。原本日照应该知道七马的个人资料,但现在日照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吉敷警官就说他会自己去调查。
果然不出所料,通子边讲手机边告诉我们警方希望我们不要破坏现场的完整性,还说明天早上会用直升机将县警局的警官送到命案现场,所以问大家附近有没有可以让直升机降落的地方。
二子山和黑住两个人赶紧交头接耳,讨论有没有这种地方,不过,最后的结论是没有。虽然附近都是田园,但因为今晚又开始下起大雪,到了明早积雪一定会很厚,所以根本找不到空地让直升机降落。通子只好据实以告,电话那头的吉敷警官好像也觉得很棘手的样子,便叫通子告诉我们,要关好门窗,尽量不要单独行动,然后就挂了电话。
接着,我借了龙尾馆的电话,想打电话给身处瑞典的御手洗。可是,就如先前预料的,打到御手洗任教的大学时,并没有联系到他。虽然他有手机,但我没有询问他的手机号码。我将这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接电话的女人,但是那个人听起来好像不会讲英文,我十分怀疑她能否将讯息正确地传达给御手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