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的怪人
“啊,说得也是。”
“不过,我不觉得我想错了。”我说。
“那个人的工作是帮演员安排角色。那么,这次呢?”她问我。
“你和齐格飞先生一起用餐,然后在哈德逊河畔散步,凌晨三点以后才离开会员制的酒吧,对吧?”我在记事簿上写着。
“没有比这个更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了吧?”乔蒂说。
“如果艾尔格小姐的正确死亡时间被推断出来,确定是在凌晨三点以前的话,那么你的不在场证明确实非常有力,应该没有人会为了杀死自己情人的人辩护。不过,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为什么会讨论到那么晚?”
“在讨论将来的事。有关我主演的舞台剧的企划、要让我演什么戏之类的事。”
“在河边谈这种事?”
“那个人觉得那样比较好。”
我想了想,莫非齐格飞也对乔蒂有企图?
“那个人相当难缠吧?”
“非常难缠。”
“他也对你有兴趣吗?”
乔蒂笑了,只说:“那个人想改变百老汇,他想让舞台上的表演艺术从美国历史里消失。为了这一点,我们可以争论到天亮。”
我不想为艺术的事情争论。我想了想,才说:“艾尔格小姐是自杀的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
“这不是由你们决定的吗?”
乔蒂的话让我沉默了,我本身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说到这一点的话,不管怎么说,都是对我有利。”乔蒂开始说。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是杀人事件的话,接下来,你会问我谁有杀人的动机,对吧?”
我点头,说:“我确实想问。”
“没有人。”她马上回答,并接着说:“至少不会是男人吧!男人对她只会张大嘴巴流口水。”
“齐格飞先生也是这样吗?”
“是的。”乔蒂点头说。
“那么,男人不会杀她。”
“是的。弗来迪是个非常精打细算的人,做什么事都算计得很清楚。对齐格飞演艺公司而言,玛格丽特是摇钱树,现在这棵树倒了,所以办公室像战场一样鸡飞狗跳。”
乔蒂的说话声停下来时,我听到电话的铃声。
“她死了以后,你对公司的重要性就会增加吧?”我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如何要看弗来迪怎么想。”
“不过,和她有往来的男性应该很多。”
“没有。”乔蒂左右摇摆着头说:“弗来迪看得很紧。以前和她往来过的男人,也都被他用钱打发掉了。”
“那么,玛格丽特的死一定对齐格飞先生造成很大的冲击吧!因为她既是他公司的摇钱树,也是他个人非常重视的女人。”
“他在玛格丽特身上花了很多钱,现在正要开始回收。玛格丽特的死让他非常生气。昨天晚上,他也有为了玛格丽特的事情生气。”
“那么,女人呢?”我问。
“想杀死玛格丽特的女人只有一个。”
“乔蒂·沙利纳斯?”
“对,只有我,所以我刚才已经那样说过了。当然我也可以说玛格丽特·艾尔格对自己从事这种脱衣舞的工作感到非常烦恼,也很烦恼自己贫乏的演技和舞蹈的表现,更担心自己像鸭子一样的嗓音与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压力。或许我应该说这些事情让她烦恼得想自杀。”
“她没有烦恼得想自杀?”
“当然没有。她对自己完全跟不上拍子的歌声一点也不在意。”
“噢。”
“也不在乎自己的舞蹈像羽量级摔角选手的动作。”
“嗯。”
我强忍想要喷出的笑声,努力装出一本正经的表情。
“我应该编出高尚一点的谎言来骗你的,但那样是行不通的,因为你早晚会知道。那个女人天生没有感觉,像一只呆头鹅,而且一点演技也没有,如果她有脑袋的话,顶多也只能用来戴帽子而已。我敢跟你打赌,她连自己表演的戏院的名字也写不出来,因为她根本不会拼字。多了小数点的除法,她就不会了。”
“除法吗?但是……”
“那么简单的算数不必用到会计师,一般人应该也会的。说明白一点,我根本无法忍受她那样的人。百老汇怎么能容许她那样的人呢?好莱坞有不少她那样的人,她为什么不去那里?”
“所以说,她现在已经不在了,今天晚上你可以开香槟庆祝了?”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没有杀她。老实说,我还没有沦落到必须和那么低能的女人竞争的地步,连二乘以三都会说是七的女人!”
“啊……”
听着听着,我竟然有点痛苦的感觉。不管怎么说,我觉得艾尔格小姐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我明白了。”
我阖起记事簿。总之,在乔蒂的看法里,玛格丽特似乎是一个只会展露色相的女人。
我把记事簿放进怀里,觉得乔蒂变了。以前在舞台下看到她时,她是个专注于参加试演的小演员,给我一种沉默寡言的印象。如今的她变得侃侃而谈,毫不掩饰她已经拥有的自信心。
“可以了吗?我必须去练习室排练了。”乔蒂一边在烟灰缸里捻熄手中的香烟,一边说。
“再问一个问题,你的房子里有枪吗?”
“枪?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房子里有装在丝袜里的枪吗?”
“没有。”
“有没有听说过美琪戏院的女演员们之中,有人保管着那样的枪?”
“没有。”乔蒂说完便站起来。
我说:“等监定结果出来后,我或许还会再找你谈谈。”
“我祈祷我们不会再见面。”她说,然后转身离开会客室。
我吸了一口气,也站起来走出会客室。我叫住黛安,问她是否有齐格飞先生的消息。因为黛安说齐格飞先生正在回来这里的途中,马上就到了,我便说要留下来等他,然后走回会客室。
在等待的时间里,像洪水一样的电话铃声不断涌进我的耳朵里。齐格飞回来之后,黛安来请我去他的办公室。我站起来,离开会客室。我一走进房门上嵌着毛玻璃的办公室里,齐格飞就像上次那样非常和气地迎接我,并伸出手来和我握手。
“穆勒先生,好久不见了,欢迎光临我的战场。”他说。
“在今天这种时候来打扰你,非常抱歉。”我说。
“说什么呢!我们都是在工作。”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齐格飞演艺公司可以说是面临危急存亡之秋……”他一边说,一边往沙发上坐,也请我坐下。
接着,和上次一样,他从雪茄盒里拿出一根雪茄咬在嘴上,还把雪茄盒递到我的面前。我接住盒子,但是没有打开盒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