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的怪人
“莎草纸吗?”
“对,莎草纸。那些纸上都有画,有坐在椅子上的女王、动物头人身的怪物……都是那一类的画。那些画都裱在框里,挂满了墙壁。他家的椅子和桌子不是金色的,就是黑色的,非常有埃及风格。摆在架子上的则是金字塔或埃及神殿之类的模型,这点我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连那栋中央公园高塔,也很有埃及风……”
“哦?你和达尔马吉先生说过话吗?你还记得你们说了什么吗?”
“这个……我们好像说了很多,但是我不记得了。”
“他有解说这张纸上的象形文字吗?”
老人摇摇头,说:“没有,这张纸是在和他谈过话以后才发现的,而且我和他见面时,完全没有谈到相象形文字有关的话题。我发现了这张纸以后,曾经拿着纸去拜访好几个熟悉埃及文化的人,但当时几乎没有人看得懂埃及文字。”
“这就是那些象形文字的内容。你看看,看过之后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于是洁拿出另外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给老人看。
“时代广场?克丽奥佩特拉之针?”
老人念出纸上的英文,抬头看着洁。
“对,还有毕士达露台、席拉像、贝多芬像、费兹·格林·哈莱克像等等。”
“中央公园里的景观塑像群?”
“是的。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老人摇摇头,说:“没有。这张纸上写的就是那些吗……?你能确定?”
“我确定。”洁很有自信地说。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写上这些公园里的塑像名字呢?而且,为什么要用埃及文字写?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有意义,那大概是在标示路的顺序或位置吧?而且标示的地方不是西大道,而是东大道。按照塑像的地点在东大道上前进。不过,这张纸上第一个出现的地点是时代广场,这就很奇怪了。”
“是呀!”
“你和达尔马吉说话的时候,有谈到中央公园吗?”
老人看着半空中,想了半晌,仍然摇头,说:“想不起来了。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提到吧!”
“是吗?”洁有点失望地说。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老人说。
“什么事?”
“纸上没有写爱丽丝梦游仙境,也没有写人鱼公主和安徒生,”
“没错。”
“从以前开始,年轻女孩们会谈论的,大概就是那三个塑像吧?根本没有人知道费兹·格林·哈莱克是谁。”
“是的。”洁点头说:“啊,因为那三个塑像是后来才增加进来的吧!”
“没错。这样就能了解为什么纸上没有写那三个塑像了。”我从旁插嘴说:“安徒生像是一九五六年完成的。”
“嗯,就是那个时候。”实际就生活在那个时代的男人说。
“爱丽丝梦游仙境塑像是一九五九年完成的。”
“是的。”
“达尔马吉死亡那一年是一九二一年。他死的时候,中央公园里还没有这两座塑像,所以当然不会出现在这张用象形文字写的便条纸上。”
“是这样的吗?就算是吧!可是,人鱼公主像是旧的塑像吧?”老人说。
我点了头,说:“这一点就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谜了。人鱼公主像是一九一六年就摆放在大湖畔的塑像,早在达尔马吉死亡以前就在这个公园里了。”
“而且还非常受欢迎。”老人双手抱胸地说。
“是的,”我同意。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把人鱼公主像写在纸上?”
“我不知道。”我很干脆地说。
“助理教授,你呢?有什么看法?”
洁无言地点了两、三次头,才说:“我是有一个想法。”
“哦?是吗?”我说。
“啊,我还没有告诉你吗?有一个方法可以说明这个谜题,不过我不知道我想得对不对。”
“到底是什么?”我问。
老人以眼神表达他的疑惑。
洁看着我说:“因为你以奥森·达尔马吉死亡那年当基准点,所以这个问题才会是个谜。如果把基准点设定在人鱼公主还没有出现在公园里的一九一六年以前,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不是谜了。”
“一九一六年以前?把基准点放在更早以前?这样对那一连串的事件,有什么意义吗?”
“杰米,你问得很好,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任何假设都可以提出来,但如果是对事件没有意义的假设,那就不必了。”
“你假设的基准点到底是什么时候?”
“例如中央公园高塔这座摩天楼落成那一年,那是一九一〇年。如果以这一年当做基准点的话,那么便条纸上没有写人鱼公主,就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了。”
我沉默了,然后暗自在心里检视洁的想法。
“确实。中央公园高塔落成那一年,人鱼公主还没有来公园。”
“没错吧?”洁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这张用象形文字写的便条纸,是一九一〇年写的?而奥森一直保管着这样的一张纸?”
“这是一种可能性。”
“不可能。”老人很肯定地说:“我很清楚记得当我从口袋里找到这张纸时的情形。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觉得它好像是上个星期才写的。”
“噢。”我说。
“现在这张纸看起来很旧,不过我是在一九二一年就看过它了,那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没错。”
“如果是一九一〇年就写好的,那么我发现它的时候,就是离写好十年以后的事。”
“没错,如你说的。”
于是老人摇头,“所以绝对不是一九一〇年就写好的。我发现这张纸的时候,不管是纸张还是墨水的痕迹,都给人还很新的感觉。当时我的印象是这是几天前写的东西,我很清楚地记得这一点。”
我转头看洁。洁露出相当困惑的表情,这是因为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证词的关系吧!
“你确定?”洁问。
“绝对确定。”老人肯定地说:“笔迹或墨水是不是新的,应该是第一眼看到就可以感觉到的事情吧?至少十年前写的和最近才写的,是很容易就可以区别得出来的事情,不是吗?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那时看到的,绝对不是十年前就写好的一张纸。因为我还记得看到它的当时,脑子里有‘啊!新的便条纸,是最近才写的东西’的想法。这一点是绝对没有错的。”
洁双手抱胸,陷入苦思当中。老人突如其来的这段证言,好像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