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邻人的犯罪
“她的话,你不用担心。我已向她说过,我放假时会常来找她玩。我们所有的工作都将在你的房间内完成,她应该不会发觉。”
“这样一来,就只有咱们两人参与了。”我有些害怕。
“难道你还要歃血为盟,指天发誓不成?”
舅舅说着,往我头上敲了一下,就下楼去了。片刻后,他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资料夹,里面有房屋构造简图和简介。
“你用了什么借口?”
“我说,要研究一下,看在什么地方加些隔音设备比较好。”
每栋屋子的隔间状况,那份简介上都有。这里所有房子的格局只分两种,奇数栋和偶数栋不同,其余都一样。同一栋中有三户人家,格局都相同。“要事先准备,好好预习。”
我将那简图上的格局牢记心中。因隔间都一样,只要“距离感”不出差错,要从天篷顶找到邻家洗手间上方那块活动板子,应非难事。
决策既定,宜速战速决,方能早日高枕无忧。
“每逢礼拜一、三、五的下午,美沙子必定外出打网球。傍晚五点左右,她就会开车回来,球拍就放在车子后座。我看过好几次。”
舅舅翻阅记事本,查看空闲的时间,然后说:
“那么,就决定在本周三下午动手如何?一般网球训练班都是练一小时半或两小时,加上往返车程,起码也要两个半钟头才会回来。也就是说,隔壁那位大美人至少有两个半小时不在家。”
“好,那就决定下午两点,在我家见。”我说完,就要把时间地点写在墙上的月历上面,但转念一想又作罢,改记在学生手册里面。
“带着蜜莉通过天篷顶的时候,还有放在笼子里搬出来的时候,如果它吠个不停,该怎么办?怕会被别的邻居发觉。”
“可能要给它一点麻醉剂。”
舅舅说,上麻醉剂的工作就由他来做。
当晚我又失眠了,那是我搬到这里以来,首次为狗吠声以外的原因而度过的失眠之夜。
2
翌日我放学回家,等到黄昏,趁美沙子外出购物时,便开始进行勘查工作。
我房里的物品又多又乱,都没有放在该放的位置。衣服丢在床上,该放在书橱中的书却堆放在桌上。那些已捆好准备换卫生纸的漫画原本该放在地上,却摆到书橱里面去了。本来不是这样的,不知不觉中竞变成这样子。家母为此颇感不悦,经常斥责我。
首先,我锁上房门,把床上那些衣服挪到一边,然后将厕所内的杂物按顺序堆放好。
厕所都是由家母打扫的,东西若弄乱,马上就会被她察觉。
整理出一小块空地后,我就从床底下拖出两个衣箱,那里面有驱虫剂。我将衣箱叠在那块空地上,当作梯子用。
接着,我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测量器”,那是昨天舅舅回去后,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做的——其实只是一条由缎带、麻绳和塑胶绳连结而成的长绳子——然后将取自楼下仓库的手电筒带在身上,再把一些剪成适当长度的胶带黏贴在手背上,最后在后面的裤袋里塞了一把美工刀。
爬上天篷顶后,只觉得方向感都乱了,仿佛置身于一根木制水管中。我闭目调息,在心中描绘那房间简图,想妥之后,就展开行动。我把那团五颜六色的绳索解开,将其中一端放在那块活动板子上,再以胶带黏住,然后用左手轻轻握住另外的部份,以爬行的方式慢慢前进,边爬边放开绳索。起先我用右手拿手电筒,但因匍匐前进时会弄出咚咚的声音,就改用嘴巴衔住手电筒的带子。那带子是家母特地绑上的,以便用来吊在仓库的门把上。由于这样,我在爬行时灯光会乱晃,那些光影看来就像一些矮小的鬼魂,在天篷顶上忽隐忽现。
那条五彩绳索的长度是我事先计算好的。我对照简图,算好到邻家厕所的距离,然后做成此绳,长度刚刚好,因此我只要笔直前进即可,不用担心其它的。事实上,在满是尘埃味的黑暗中爬行时,我甚至还有心情想别的。我想到的是,自己好像是电影“大逃亡”中的人物。
绳索放尽时,我跪地稍事休息,然后拿起手电筒照射地板。我找到一条丝线般的细缝,便用美工刀插入缝中,却无法将那块板子扳起来。这时我才知道,要从下面推开那板子是很容易,若想从上面拉开,那就难了。
没有像舅舅说的那么简单嘛!
我边擦汗边想。接下来,我把胶带贴在那缝隙上,然后沿着绳索,按照来时的路线爬回去。回到房间后,我翻偏抽屉,总算在一个塞满原子笔的笔筒下方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那是附有双面胶的挂衣钩,可黏在墙上挂衣服。
我将两个挂衣钩放入口袋中,又怕黏不住,所以将一瓶“快干”强力瞬问黏接剂也放进去。
然后我又开始“大逃亡”。
天篷顶上满布灰尘。在脏污之处,双面胶是黏不住的。我想起来,家母曾为此所苦,于是我拉出衬衫,用衣摆将对方那块板子擦干净,然后将挂衣钩黏在上面。
我使劲往上一拉,起先觉得很吃力,钩子还发出吱吱声,但总算慢慢将那板子拉了起来。
我闻到樟脑丸的味道,并看见下面有银色的衣架。错不了,下面一定是厕所。
我小心翼翼,将板子归回原位,然后再度拉起钩子,确定一下是否粘紧了。
一切顺利。
到了那一天。
为赴下午两点之约,我找了借口,提早离校。我的借口是“头疼欲裂”,为了怕老师起疑,我不敢用跑的,而且装成愁眉苦脑又垂头丧气的样子,蹒跚而行,直到拐了个弯,看不见学校之后,才施展飞毛腿跑回家去。
快到家时,我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并绕到庭院那边一探虚实。庭院被低矮的栅栏和网子区隔成几个部份,每个部份面积都相同。透过一面蕾丝窗帘,可见到美沙子无限美好的身影。她在一楼的起居室内,一下走住里面,一下又回到窗边,然后在沙发上翻她的皮包。我也听到蜜莉的吠声。
不出所料,这天智子又请假在家。她听见脚步声,走出房间,一见是我,立刻面露讶色。
“你怎么这么早放学?”她的脸色比身上的白色睡袍还要白,看来极为虚弱。
“老师感冒,提早下课。”我走进厨房,喝了一杯水。“你还没退烧吧?快去躺在床上休息!”
我把她赶出我的房间,然后脱下制服,换下衬衫和轻便的棉质短裤。此时门铃响了,一看时钟,恰好两点整。
舅舅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或许他认为“从一个不可理喻的饲主手中抢救一只倒楣的小狗”是一件善事吧?
“那是什么?”我指着他手中的藤制篮子,问道。那篮子的大小和一个小型手提箱差不多。
“装蜜莉用的,因为临时找不到携带用的狗笼。”他说着,反手关上房门。
“智子呢?”
“在她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