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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3:法庭

作者:[日]宫部美雪 时间:2023-01-02 14:37:00 标签:[日]宫部美雪 宫部美雪

  “都问了些什么?”

  “譬如,我对那时发生的事到底记得多少?当时我是怎么想的?现在的我又是怎么想的?”他调整一下呼吸,继续说道,“还问我是否对自己的将来感到忧虑或恐惧等等。”

  “所谓证人的将来,是指什么?”

  “我认为他想问,等我长大成人后,是否也会像父亲那样患上酒精依赖症。”

  一直屏息倾听着的旁听人员发出轻微的嘈杂声。

  “都是些会让证人感到不愉快的问题。”

  “是的……”

  “那么,你有没有叫他别问了呢?”

  “我这样说过。”神原和彦的话音开始变得不自信了,昨天也是这样,内心的犹豫表露无遗,“因为,不用柏木这么问,我自己也时常会考虑这些问题。我觉得自己不能回避这些问题。再说,柏木问时候十分认真,不带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可这些都和柏木毫无关系。你是否出现过‘别多管闲事’‘别来惹我’的念头呢?”

  神原和彦的肩膀微微下垂:“刚开始,我倒没有那么想。因为柏木问得相当认真。”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常说,即使像他那样活着,也从来不觉得有趣。不知为什么而活,也不清楚活着的价值。”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回答,我也不知道。”

  “对这样的回答,柏木满意吗?”

  “我觉得他不满意。”

  “类似的问题,他一直会问,是吧?”

  “是的。因为柏木在寻求答案。”

  “你是否觉得你必须帮他找到答案?”

  “我不知道。”神原和彦又摇起了头,一遍、两遍,边摇头边看着陪审团,“可是,我当时觉得自己必须找到答案。呃,因为……”

  神原和彦用手抱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柏木说我有必须克服的障碍,因而容易找到活着的意义。”

  “必须克服的障碍?”

  “是指我父母变成了那样,我却没有崩溃。”

  “柏木认为,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

  “嗯。其实我自己也考虑过,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活下来。尽管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

  健一想起了这样一幅景象:一具沙漠中的幽灵,飘飘荡荡,自言自语着,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要是我跟着父母一起死掉该多好。难道我不应该去死吗?

  藤野检察官深深叹了口气,连肩膀都跟着动了起来。她身边的两个事务官也在叹气。

  健一注意到,萩尾一美的眼圈红了。

  她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脸。被健一看破心事,她似乎很难为情。

  “柏木和你经常谈论这些话题吗?”

  “也不总是这样。”神原和彦疲惫的脸上现出笑容。

  “那么,是在柏木心血来潮的时候?”

  “是他感到烦恼的时候。他问这些问题时都是很认真的。”

  “也无端地为你增添了麻烦,不是吗?”

  神原证人嘴角的笑容消失,他低下了头。

  “你有没有过苦于应付的感觉呢?”

  神原证人点点头,回答道后来,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他抬起脸,对陪审员们说,“老实说,我有点不胜其烦了。”

  山野纪央和沟口弥生注视着他的侧脸。蒲田教子则在记笔记。

  “后来,我认为自己找到了柏木那些问题的答案。”

  柏木却因此感到不胜其烦。

  “在我向柏木表达这个意思之前,我曾问过我的养父母。那还是我读小学的时候。我问他们,为什么我不在自己父母的身边,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这里?”

  小山田修于心不忍地低下头去。

  “那时养母回答我:‘不知道,不过,还是幸亏你来到了我们这里。’”

  萩尾一美一个劲儿地抹着脸。我明白,一美。我明白,所以我不会一直看着你,你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

  “当时我还是个小学生,所以没有立刻领悟。可是,最终我还是觉得,这样的回答已经足够了。”

  “我也这么认为。”话出口后,藤野检察官马上向井上法官道歉道,“对不起,这是我的个人感想,请将其从记录中删除。”

  仓田真理子的眼睛也红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大概在去年夏天。当时,社团活动很多,我很忙,和柏木交谈的机会变少了。”

  “在初二的夏天,你的内心发生转变,你给了自己一个交代。那么,你有没有过干脆放弃和柏木的友情的念头?”

  “有过,但我没能和他断绝来往。”神原说道,“升入初中后,我和他的交往就不像以前那么密切了。也正因如此、反倒很难再拉开距离。再说要跟柏木绝交,我心底多少有点害怕。”

  “为什么要害怕?”

  “我觉得,要是我不关注他,他不知会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你所谓的‘荒唐事’是指什么?

  “我最担心的是,柏木会不会自杀。”

  “你真的这样担心过?”

  “是的。他常说,‘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干脆死了算了。’”

  “喜欢这么说的人,往往都不是当真的,难道不是吗?”

  “我觉得柏木是当真的。我还感觉到,即使他不是当真的,要是我不把他的话当真,他也会真的去自杀。”

  “你不觉得你很软弱吗?”藤野检察官毫不留情。

  “我确实很软弱。”神原和彦点点头,“我一直都很软弱。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我都不希望我的身边再有人死去。”

  旁听席上某个角落传出哭声。健一心头猛地一颤:会不会是柏木君的母亲呢?

  “柏木有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所以证人你不必一个人承担这份烦恼。”

  “是的。”

  藤野检察官目光锐利:“那么,你难道不能丢下不管吗?这毕竟是柏木和他家人之间的问题。”

  “可柏木跟他的父母和哥哥都不太……”神原证人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直愣愣地站着。

  很明显,他顾虑到旁听席上有柏木家的人。

  “他曾经说过,‘我家的人都各顾各,十分冷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但正因为我不知道真相,所以会担心。”神原证人低声说,“对不起。

  藤野检察官装作没听见。健一心里害怕,不敢朝旁听席看一眼。

  “从去年夏天开始,你就想和柏木拉开距离。那柏木有没有察觉到你内心的变化呢?”

  “应该察觉到了。因为我们是朋友。”神原说道。

  “你们有没有就此讨论过,或吵过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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