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1:事件
“什么强硬手段?”
“上法院。”
“行啊,请便。有本事你就去。搞外遇的丈夫抛弃妻子,法院会认可吗?”
“你可当真?最近的观念可不比过往。婚姻破裂后,有责配偶方提出离婚的情况,法院自会受理。还有,你真以为婚姻失败的责任都在我?你有没有自我反省过?”
“我又没做错什么!”
“那就没法说下去了,扯来扯去没个完了。不过我可提醒你,只要打起官司,就别指望我再汇钱给你。你的生活有保障吗?”
说得很对。即使是现在,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如今丈夫和情人一定过着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美奈绘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因为典史像躲避危险的病菌一样躲着美奈绘。他更换过工作地点,美奈绘到他原先工作的地方打听,没人愿意给她线索,明显是有过封口令的。为什么大家都帮着丈夫?为什么?为什么?
新的一年,丈夫与过去一刀两断,开始崭新的人生,美奈绘不过是他抛弃的旧家具罢了。
“如果要比耐性,一直耗下去,我也无所谓。她说过不在乎是否登记结婚,反正不影响生活和工作。无端耗费时间,错过人生重启的最佳时机,只会对你越来越不利。”丈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每次都是这样。
美奈绘的老家比较远,父亲总是生病,母亲的精力全都用来照顾父亲了。美奈绘不想让父母为自己操心,从未向他们提过丈夫有外遇的事。假期时,她会用海外旅行作借口,不回老家。遇到做法事之类不得不露面的状况,美奈绘会独自前往。结果,父母从未有过怀疑。“典史他一定很忙。”
身居不起眼的小地方,在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工作的父亲,为可以在一流证券公闻大展身手的女婿感到自豪。而老是说父亲牢骚话的母亲,也为能够抓住好男人的女儿感到骄傲。女儿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却能钓到这么个金龟婿,还是有一手的。
因此出了当下的状况,美奈绘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被人甩了”这样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也没必要说,忍着就行。
只要一个人默默忍耐,就没人会知道。就当丈夫工作忙,隔三差五出差外派,很少回家,不就行了吗?事实上,在婚姻出现危机之前,典史确实一直很忙,几乎每天都要到深更半夜才回家,休息日也基本不在家。
独自一人也有好处,那就是只要骗过自己,就完事儿了。
但是,从某个时候起,情况发生了变化。
隔壁的女人——森内惠美子是两年前的三月份搬来的。自她过来打招呼那时起,就让人特别看不顺眼。不过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却一副英姿飒爽、充满自信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都会围着她转,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再加上人长得美,打扮也很得体,只要看上一眼,就觉得来气。
当时,丈夫刚出走了一个多月,美奈绘没心思多琢磨隔壁新搬来的女人。管她呢,看不顺眼就不看。美奈绘很快把她忘了。公寓房的优点之一就在于,左邻右舍没必要多交际。
隔壁的女人威胁到美奈绘的生存权,还是在去年九月。具体的日子不记得了,反正是个星期天。那天午后,典史突然回来了。自他离家出走后,这还是头一回。
他说是回来拿一些旧资料的,本以为在公司,却怎么也找不到,觉得应该在家。听他的口气,那些资料好像十分重要。
丈夫的房间里,他用过的橱柜全部保持着原样,他随便何时回来,都马上能够使用。典史明明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故意不动声色,像警察入室搜查似的乱翻一通。美奈绘向他搭话他也爱理不理,为他煮了咖啡他也不喝。
日积月累的郁闷和愤怒,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爆发出来。美奈绘跟在丈夫身后,向他喷出一串尖刻刁难的话语。可丈夫毫无反应,只顾找他的东西。他明显地无视了美奈绘,而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美奈绘抓起手边的物品,朝走动中的丈夫扔去,虽然没有扔中,但看到丈夫瞪得溜圆的眼睛,她心里舒畅得很,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她继续扔,丈夫则从一个房间逃到另一个房间。
“你是不是疯了?”扔下这句话,丈夫准备离开。美奈绘追上去,在丈夫打开房门的瞬间揪住他。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把丈夫拖回房间。整个过程中,她都在高声哭喊。丈夫推开美奈绘,冲到外面的走廊想马上逃离,拖着他的美奈绘反被带了出去,滚到走廊上。这时美奈绘发现,隔壁的女人就站在眼前。
四〇三室的门开着,那女人一只手握住门把,正朝这里张望。估计她很吃惊,隔壁邻居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典史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他一直保持着的冷静竟因此开始崩溃。他的脸颊和额头霎时变得通红。
“失礼了。”典史简短地道歉后,用足全身力气甩掉美奈绘的手。美奈绘因第三者在场而不自觉地畏缩了一下,结果被丈夫推开,脑袋撞到门,一屁股坐到地上。丈夫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脚步踏得震天响。
美奈绘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边哭边喊:“你等着瞧!我绝不会同意离婚的!”
一遍,两遍,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注意到隔壁的女人仍站在她身旁。她那双穿着凉鞋的脚就在美奈绘的膝盖附近。
美奈绘抬起头。隔壁的女人俯视着。两人目光相交。
隔壁的女人在笑。
当然,看到美奈绘泪流满面的模样时,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但美奈绘知道,她只是紧急撤回了笑容。她还弯下腰,对美奈绘说:“你不要紧吧?”
她的话音里居然还藏着笑意。她在嘲笑美奈绘。
美奈绘默不作声,连滚带爬般退到门的内侧。回到起居室后,她将头埋在靠垫下,又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太伤心了。不是因为典史。他那种冷冰冰的态度,美奈绘已然习以为常,早就不知不觉被迫适应了。
让美奈绘伤心的,是隔壁那个女人的嘲笑。那女人的眼角和嘴边流露出的些微神色,都在说着与典史一模一样的话。
“喂,你是不是疯了?”
不仅如此。自己的心事全都暴露了。美奈绘是个被人抛弃的女人,居然在大叫“绝不会同意离婚”,还硬缠着丈夫,丑态毕露。今后,无论美奈绘如何努力欺骗自己,都无济于事了。因为隔壁的女人全部知道了。
从此,隔壁那个女人的影响力,开始在美奈绘体内如癌细胞一般不断增殖、膨胀起来。
在此之前,美奈绘在公寓内外与别的女人擦肩而过时,顶多只会彼此点头致意。她向来都无视那些女人的存在。可现在不一样了。见到别的女人,感受她们的视线后,美奈绘能从中读出各种含义。
“脑子不正常了?
可怜巴巴的没出息女人。
被老公甩掉了?
你就死了心吧。
像你这样的大婶,不被甩掉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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