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门岛
“你太客气了,那……我告退了。”
金田一耕助像被火烧到屁股一般,一心只想快快离开这里。
“啊,那我应当送您了,请代我向和尚问好。”
志保得体地应对着。
金田一耕助一穿过分家的长屋门,顿时发觉自己腋下湿了一片。
快要走出玄关的时候,他听见屋里传出男人带着醉意的笑声。不管这笑声是否有意,但多多少少都有点伤他的自尊心。
在回千光寺的路上,金田一耕助突然遇到提着灯笼的了泽,了然和尚与竹藏则在后面边走边谈话。
“啊!金田一先生!对不起,听说本家已经通知过分家了。”
和尚带着歉意说。
“是啊!可惜那边的主人生病没办法去。”
“这样也好,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和尚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还没有到本家,他们老远就看见阿胜站在门前东张西望。
“阿胜!你在等谁?”。
“竹藏啊!你看到花子了吗?”
“花子刚才不是还在这附近吗?”
“对啊!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师父!欢迎!欢迎!请进。”
“阿胜!花子不见了吗?”
“是啊!唉!刚才还在这附近的……请上来。”
阿胜让了让来人,然后和竹藏留在门口等花子,其他三个人则进了玄关,只听见屋里面传来收音机的声音,那是早苗在收听复员船航班的消息。
第五章、古树锦蛇
由于该死的战争,乡下已经不太讲究通宵守灵的规矩了,就连鬼头本家这样大家庭的守灵仪式也只到十点多就结束了。可是由于一整晚都没有看到花子,所以大家都感到有些不安。
“阿胜,是你帮她们穿和服的吧?那时候花子在家吗?”
荒木村长有点不安地问。
“她在啊!我先帮花子穿和服,接下来才帮月代、雪枝穿。对不对?”
阿胜带着求助的语气,望着月代与雪枝。
这两个人点点头,随即吃吃地笑了起来。
她们从守灵一直到现在,没一分钟老实过,不是扯扯袖口,就是动不动摸摸发簪,再不然就是互碰手肘,低头吃吃地傻笑。
“月代、雪枝,你们知道花子到哪里去了吗?”
和尚厌恶地紧锁着眉头喝问。
“我不知道啊!她老是到处乱跑,我最讨厌她了。”
“对啊!她好吵喔!”
姊妹俩立场一致地指责花子。
“阿胜,花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和尚有点不耐烦地转头问阿胜。
“大概是傍晚吧!”
阿胜露出努力回想的神情,怯怯地说:
“我帮她穿和服的时候,早苗正在听收音机里的劳动新闻……”
“那应该是六点十五分左右。”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嘴道。
“那之后花子还在吗?”
荒木村长又追问了一遍。
“应该还在吧!”
阿胜好像没把握,又好像记不清楚似的,一脸困惑。
“早苗,你知道吗?”
“我?”
早苗眨着大大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只黑蝴蝶似的,一闪一闪的非常可爱。
“我不太记得耶!我好像看到阿姨在对面房间帮她们穿和服,那时候花子的确跟大家在一起。由于我想听听复员船班次的消息,于是就到茶道室去开收音机,直到播劳动新闻的消息时,才把收音机关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没有看到花子了。”
早苗有条不紊地说。
照早苗的说法,花子是在六点十五分左右不见的,现在都已经十点半了,难怪大家如此担心。
“多谈无益,我看,大家还是先到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找找吧!”
看潮人竹藏坐在角落里,说出自己的意见。
金田一耕助早就发现到当大家追问花子到哪里去的时候,竹藏已经有点坐立不安、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竹藏,你想她会上哪儿去呢?”
金田一耕助看了竹藏一眼,关心地问。
“我不知道,说不定她去分家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不禁气呼呼地互望了一眼,刚才一直在打瞌睡的医生,这时候也突然发出大而吓人的嗓音说:
“分家的那个小白脸,傍晚时曾到寺院去过。”
“幸庵,是真的吗?喂,幸庵、幸庵,别睡啦!那个小白脸真的到寺院去过吗?”
竹藏摇晃着他的膝盖,急切地问着。
喝得半醉的村濑幸庵艰难地睁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到这里来的时候,还在半路上看到他正从那条盘山小路往寺院走去。不过,当时天色有点暗,我不是看得很清楚。”
他伸手擦去山羊胡子上的口水,像鲸鱼喷水一般,把一嘴的酒臭气喷了出来,然后摇晃了一下身体,也不管会不会把衣服弄皱,就咚的一声,又躺了下来。
“早知道会醉成这样,就不准他喝了。”
村长又气又急,无可奈何地看了医生一眼。
“算了,这是他的老毛病,改不了的。村长,花子的事可不能不管呀!”
和尚的话题又绕到花子身上。
“阿胜,花子今天跟鹈饲有约会吗?”
村长嫌恶地皱着眉撒着嘴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月代、雪枝,你们知道吗?”
阿胜神情惶惑地看着两个女孩。
“我不知道。鹈饲跟花子?这未免太可笑了吧!天啊,这怎么可能?对不对?雪枝!”
月代露出一副“根本不可能”的神情,夸张地对雪枝说。
“是啊!花子老是说谎。也许她正在哪个房间里睡觉也说不定呢!”
雪枝气鼓鼓地噘着嘴,带着不屑的表情说。
“阿胜,你再去每间房找一遍吧!”
村长无奈地看了阿胜一眼,带着命令的口气说。
“刚才我已经找过了……好吧,那么就再去找一次。”
阿胜的原名叫胜野,这个岛上大家都喊她阿胜。尽管现在的阿胜外表不怎么样,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她曾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跟精力充沛的嘉右卫门同居这十几年里,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使得她一双眼睛老是泪汪汪的,像躲在地窖中的老鼠一般见不得阳光。
阿胜吃力地站起来,早苗也跟着站了起来,说:
“我和阿胜一起去找找看吧!”
然后她跟着阿胜一起到后面去了。
“如果她不在家里,那我们只好分头出去找了。竹藏,你能去分家看看吗?”
和尚环视了所有人之后,果断地说。
“我是可以去,只是……”
竹藏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和尚不悦地皱起眉头问。
“我恐怕应付不了那里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