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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生的秘密

作者:[澳]凯特·莫顿 时间:2023-01-04 23:51:40 标签:[澳]凯特·莫顿

  她溜下床,踮着脚,沿着铺满地毯的走廊蹑手蹑脚地前行,睡裙的裙摆在裸露的膝头忽闪忽闪。她像只老鼠一样轻巧地爬下楼梯,听见音乐声时才停下脚步。客厅的门紧闭着,门内传出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洛瑞尔迅速跑到门边,小心翼翼地跪着,双手撑在地上,眼睛贴在锁孔上。她屏住呼吸。爸爸的扶手椅已经被搬到墙角,客厅中间空出一大块地方。他和妈妈站在地毯上,身子贴在一起。爸爸厚实宽大的手掌搂着妈妈的后背,两人脸贴着脸,身子随着乐曲声轻轻摆动。爸爸闭着眼,脸上的神情让洛瑞尔吞了口唾沫,双颊滚烫。他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享受的样子。那个人既像是她的爸爸,又好像不是。这样的爸爸让洛瑞尔觉得陌生,又有一丝丝嫉妒,然而,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舞曲节奏加快,爸爸妈妈的身体随之分开。他们在跳舞,就像电影里那样,手挽着手,拖着脚,妈妈在爸爸的胳膊下来回转圈。她脸色绯红,一头鬈发挽得比平时松散了些。她穿着浅白色的长裙,一边的肩带滑落下去。九岁的洛瑞尔知道,即便自己活到一百岁,也不会见到比妈妈更美丽的人了。

  ***

  “洛尔。”

  洛瑞尔睁开眼睛,音乐声已经结束,唱片在桌上兀自空转。母亲已经睡着了,格里站在她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洛尔。”他再次叫道,声音里的迫切引起洛瑞尔的注意。

  “怎么了?”

  他专注地凝视着母亲的脸庞,洛瑞尔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白桃乐茜不是睡着了,她走了。

  ***

  洛瑞尔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脚尖轻轻点地。一上午,尼克森家的人都在和牧师讨论葬礼的具体事宜。此刻,洛瑞尔轻轻擦拭着母亲生前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坠子。兄弟姐妹们一致决定,让它和母亲一起长眠于地下。母亲从来不是个看重物质的人,但却一直特别珍视这个项链坠子,从来不愿意取下。她曾说:“这里面装着我最宝贵的东西。”每次说到这里,她都会打开项链坠子,让大家看里面的照片——那是尼克森家孩子们的照片。小时候,洛瑞尔很喜欢上面精巧的合页,扣上项链坠子时的清脆响声总会让她开心。

  她把项链坠子打开又合上,端详着自己和弟弟妹妹们小时候笑意盎然的稚气面庞。这两张照片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但这次她忽然发现一边玻璃竟然缺了个口子。洛瑞尔皱了皱眉头,用拇指抚摸着那个缺口。指甲边缘碰到那儿,整块玻璃都松动了,掉落在她膝盖上——这东西并没有她想象中牢固。没有了玻璃的保护,照片微微翘起一角,照片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洛瑞尔凑近些,把照片取出来。

  正如她所料。照片后面藏着另一张年代久远的老照片,上面是两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洛瑞尔飞快地检查项链坠子另一面,抽出上面的玻璃拿出艾莉丝和洛丝的合影。果然,那里也有一张照片,依旧是两个孩子的照片。洛瑞尔把两张照片合在一起,四个小孩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们身上的衣服款式老旧,大家都眯着眼对着照相机,天气似乎很热。最小的女孩子一脸倔强,似乎很不耐烦。洛瑞尔知道这些孩子是谁了,他们是住在塔姆伯林山的隆美尔一家,是妈妈和她的兄弟姐妹。后来,隆美尔一家在那场可怕的车祸中丧生,妈妈不得不远渡重洋,在凯蒂·埃利斯的庇护下,来到英国。

  想起那个她所知甚少的隆美尔家族,洛瑞尔一时间有些失神,竟然没发现车道上有车开过来。直到车子开到篱笆附近,她才回过神来。来吊唁志哀的客人络绎不绝,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个关于桃乐茜的故事,洛瑞尔和弟弟妹妹听着这些故事微笑,只有洛丝哭得愈发厉害。家里的纸巾不够用了,只好专门给她买了些。红色的小汽车越来越近,原来是格林埃克斯的邮递员。

  她走过去打招呼。邮递员也是听说桃乐茜过世的消息,前来吊唁的。洛瑞尔谢过他的好意,笑着听他讲起桃乐茜竟然会用铁锤的事。“难以置信,”他说道,“像她那样美丽的女人居然会用铁锤砸篱笆桩,但她的动作真的很娴熟。”洛瑞尔附和地摇着头,脑海里却想起很久以前住在塔姆伯林山的隆美尔一家。她取过信件,坐回秋千上。

  同信件一起寄来的有一份电费单,一张关于地方议会选举的传单,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洛瑞尔收。她不禁挑了挑眉毛。知道她在格林埃克斯的人只有克莱尔,但她是个懒人,打电话能说清楚的事情绝不会动笔写信。洛瑞尔翻到信封背后,寄信人是住在坎普顿丛林25号的马丁·梅特卡夫。

  洛瑞尔好奇地拆开信封,里面是十年前詹姆斯·梅特卡夫的作品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展出时的一本官方目录。封面上贴着一张小字条,“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它。祝好。马迪。下次来伦敦的时候来做客吧!”洛瑞尔喜欢马迪和凯伦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孩子,尤其是那个模仿飞机的小男孩,和他眼里悠远的神情。洛瑞尔觉得自己和他们像一个奇特的组合家庭,所有人都被1941年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她翻看着册子,再次为詹姆斯·梅特卡夫惊人的摄影天赋感叹不已。他不仅能用相机捕捉到一个个动人的瞬间,还能集合同一时刻的不同元素在镜头下讲述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些故事的重要性不亚于一部部纪录片,没有它们,那段过往的生活就会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不知道吉米当时是否知道这些照片的重要意义,他把那些个体的悲喜得失用胶卷记录下来的时候,是否知道自己是在为未来留下一份珍贵的回忆录呢?

  翻到妮拉的照片,洛瑞尔脸上露出笑容。妮拉的照片后面松松垮垮地别着她上次在坎普顿丛林见过的妈妈的那张照片。洛瑞尔取下照片,端详着母亲美丽的容颜。小册子最后面是詹姆斯·梅特卡夫自己的照片,上面说,这张照片拍摄于1954年。

  看见照片上的人,洛瑞尔心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起初,她以为这是因为吉米在母亲的生命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母亲告诉她,吉米是个善良的好人。那时候,母亲的生活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希望,但吉米总有法子让她开心起来。但洛瑞尔越看照片越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让自己觉得奇怪的另有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和洛瑞尔本人有关。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洛瑞尔靠在座椅上,凝视着天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拨云见日,一切都清楚了。她终于明白,在医院听到洛丝提及薇薇安这个名字时,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极大的触动;为什么吉米会知道桃乐茜·尼克森住在格林埃克斯农场,还寄来一张感谢卡;每次见到女王加冕的邮票时,她心里都会浮现出的似曾相识感也终于有了原因。

  上帝保佑,洛瑞尔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终于明白在后台门口跟她打哑谜的那个男人话里的意思了。那句话根本不是出自某部戏剧,洛瑞尔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所以才会自寻烦恼。那句话出自她遗忘已久,此刻才重新想起的一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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