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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童子:三岛屋奇异百物语参

作者:[日]宫部美幸 时间:2023-01-09 00:58:33 标签:[日]宫部美幸

  ——今天这张脸不方便详谈,而且待会儿我想去找认得这张脸的人,所以明天再说吧。

  阿末,不好意思,我有重要的事想和妳爹娘商量。明天吃完晚饭,请他们到仓库来一趟好吗?

  ——妳可以不用来。

  ——为什么?如果是要谈重要的事,人家也想听。

  ——可是我不想说给妳听。

  这是他不愿让好不容易敞开心房的可爱侄女知道的事。

  「隔天吃完晚饭,我们三人来到仓库时,伯父早端坐在被垫上。」他从前一天发生的事谈起,和第一次提到这诡异的「工作」时一样,语气平静。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坦白说,我似乎来日无多。

  春一告诉阿末,阿密见过他后,会说他「影子好淡」是理所当然。她是机灵又早熟的孩子。

  ——我最近影子真的很淡。

  春一抬手挡在瓦灯前,挥一挥手。

  ——三藏,你也试试。你会发现,你的影子和我的完全不同。

  的确,阿末父亲的手遮住瓦灯的亮光,在地上留下浓浓暗影。春一的影子却薄得像淡墨。

  ——最近我的脸,甚至无法映照在水滩或洗手钵的水面。

  约莫从三个月前起,这种情况愈来愈明显。不过,春一更早以前便发现自己的影子愈来愈淡薄。

  ——那是我与那名男子达成约定,经过约五个节气后的事。当时发生许多令我惊讶的情况。

  春一身体变得莫名轻盈,脑中不时一片茫然,视线模糊。

  阿末的父母一阵惊慌,直问那是什么病,紧张万分。春一笑着安慰他们:

  ——用不着担心,那不是病。坦白讲,我觉得这并不表示会死。

  只是春一在人世的身体逐渐稀薄。

  ——每个节气日到来,亡者的脸就会附在我身上,我得奉陪一整天。这样的情形一再反复,会有此一结果,也是无可奈何。

  ——该不会是附在你脸上的亡者,吸走你的生气吧?

  不不不,不是这样——春一冷静应道。

  ——应该说,是我被带走了。

  带往另一个世界。

  ——之前一直没告诉你们,是我不对,其实把脸借给死者期间,我的脸去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阴间。彼岸。

  ——我目睹难得一见的景象。

  所谓的忘川,是看不到对岸的大河。

  ——那地方并不可怕,只是有点冷清。

  我益发习惯那样的景色,甚至有些着迷,等不及节气日的到来。

  ——我已明白是这么回事,暗忖留在人世的时间大概只剩一年左右,才回来老家。

  不论是总店或分店,想回到当初亲手舍弃,同时也被放弃的家人身边。

  ——最重要的是,我能静心投入「工作」,搞不好哪天爹的脸会附在我身上。三藏,到时我就能让爹和你见面,也能从你口中听到,我不曾从爹娘那里听过的话。即使是对我的怨言,或者挨骂都没关系。

  但他们兄弟的父亲,上一代「丸天」店主的脸,始终没上他的身。

  ——爹并未在人间徘徊。他没有回到这里的遗愿。这样也好,我反倒松一口气。

  自从得知春一离奇的「工作」,阿末和她爹娘自然地接受一切,所以没发现这一点。但阿密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一眼就看出每经历一次节气,春一与另一个世界的连系更紧密,甚至产生变化。

  ——不管变胖或变瘦,每天待在身边的人往往不会察觉。这是相同的道理。

  阿末很想说,其实她也发现了,却没机会表明。

  即将曲终人散了。春一有些感慨。就像之前他为欠债所苦,走投无路,四处找寻命终之所时一样。

  ——纵使那个时刻到来,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不会难过。

  毕竟就是这样的约定。这是「工作」,不是惩罚。

  ——之前给你的三两,后来你怎么处理?

  春一询问,三藏回答,那笔钱其实完全没动。之前在听过缘由后,他便觉得不能用那笔钱,因此小心包好,收藏起来。

  春一笑着说,真像是三藏的作风。

  ——既然如此,就用那笔钱替我安葬吧。

  要是能撑到下次「霜降」到来就好了。春一显得一派轻松,彷佛在说「明天是晴天就好了」,眼神清明开朗。

  他的影子确实变得很淡薄,不是一时眼花看错。

  「一切如同伯父的期待,他的身体一直撑到『霜降』那天。」那是他最后的日子。当天早上,春一没起床。阿末前去探望他,发现他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我的身体终于挺不住。

  春一没变脸,仍是本来的面目,表示他已无法胜任这项「工作」。

  三藏急忙唤来店内伙计,将春一移往屋内房间,悉心看顾。

  「这不是病。伯父不觉得痛苦,没发烧,也没哪里疼痛,只是昏昏欲睡。」阿末习字所的课暂停一天,陪在春一床畔。她担心一移开视线,春一就会像枯叶被风卷走般,消失无踪。

  看顾一整天,待秋日落向西山时,阿末起身如厕,回来时大吃一惊。她发不出声音,当场腿软。

  春一的脸不见了。

  「眼、鼻、口,全不见了,变成无脸男。」

  半晌后,阿末才回过神,但仍发不出声,无法站立。她只好匍匐前去叫双亲,三个人一起来看春一。

  「当时,伯父又恢复本来的面目。」

  春一从睡眠中醒来,睁开双眼,望见阿末他们后,露出开朗的笑容。

  ——刚刚那名男子来过。

  两人之间的约定结束,春一工期届满。

  ——一直到刚才为止,他都坐在我脚边。

  这么一提,阿末他们纷纷从春一脚下的位置跳开。

  「我发现榻榻米微湿。」

  ——今天一样穿得很气派,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光着脚。

  春一的口吻平静祥和。

  ——他说,这工资的尾款,即使付你钱,你也不需要了吧。你想要什么?

  春一回答,他想借别人的脸一用。

  ——我人没去,只派这张脸去。去见我觉得相处尴尬的人,向对方道歉。

  ——啊,舒坦多了。

  春一说着,不禁深呼吸。

  「然后咽了气。」

  尽管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错愕,三藏仍依照大哥的吩咐安葬。阿末哭着为春一送终。

  春一入殓用的桶棺,轻得令扛棺的人都吃惊。

  「故事就到此为止。」

  阿末静静吁一口气,向阿近行一礼。

  「伯父逝世后,我父母一直惦记着他临死前的话。伯父想借别人的脸,和某人见面,那个人究竟是谁?」「令尊令堂怎么想?」

  「母亲说,对方应该是女人吧。曾经和他交往,后来冷淡与他分手的女人。他在临终前,去见对方最后一面。」三藏有不同见解。如果对方是女人,春哥在身体状况还好时,应该会找个借口,亲自去见对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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