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女皇
少女一见蔡若媚满脸凶相闯进来,一声惊叫,滚下床来。
白敬斋不动声色,喝道:“若媚,你要干什么?不在上海,跑到这里干什么?”
蔡若媚恨恨地说:“你把我的女儿整得好苦!”
“你的女儿?我是在执行纪律,她身为梅花党的上层要员,却与共党分子打得火热,险些误了我的军机大事!这事还没有传到老头子那里去;要是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你我的性命难保。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翻脸不认人,以前戴季陶跟他是把兄弟,后来怎么样?李宗仁曾是老头子的同僚,老头子现在又令军统暗杀他。老头子准备三套方案,一是公馆设伏,军统已在他的住处设立了一个旧书摊。二是利用李宗仁外出的时机,让杀手以车胁迫李宗仁的座车停下后,然后狙击。三是利用李宗仁乘坐飞机的机会,制造空难。”
蔡若媚用枪指着萎缩在床上的那个少女问:
“她是谁?”
白敬斋瞟了一眼一丝不挂的少女,“是秦淮河上歌妓。”
蔡若媚一听,凤眼圆睁,“你连婊子也泡,也不觉得掉价!”
白敬斋一挥手,“你和璇子都不在嘛,解解闷而已。”
“砰砰……”枪响了,那个少女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白敬斋叹道:“若媚,你这是何必呢?你要不高兴,让她滚就是了。”
枪声一响,几个梅花党成员持枪冲了进来。
白敬斋一看,急忙扯过被子捂住身体喝道:“把那个女人拉出去处理了。”
几个人拖着那少女的尸体出去了。
蔡若媚说:“你把小薇放了,她已经人事不省了,这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敬斋惊道:“什么?人事不省了,我只是气头上,给她点惩罚。快叫医生!”
总管金老歪一直隐到门外,听到白敬斋叫请医生,溜了进来。
“老金,你去办这事,请医生,喂饭,快去,解禁吧。”
白敬斋朝蔡若媚笑道:“怎么样?大奶奶,这下满意了吧?”
蔡若媚抛下卡宾枪,趁势拥到床上,一把搂住白敬斋,咂巴几下,叫道:“小薇可是咱们的金枝玉叶啊!”
白敬斋道:“打是爱,骂是疼,真金不怕火炼!干咱们这行,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一棋下错,满盘皆输!”
蔡若媚飞快褪个精光,像一尾鳗鱼游进白敬斋,拧着他的胖大耳朵说:“我是为你好,你刚才在那小骚货狐狸面前泄漏了老头子的机密,我这是杀人灭口啊!”
实际上使白敬斋刻骨铭心的还是他的大老婆,白蔷的生母梦韵,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古典少女,罕见的才女佳人。
那是风雨飘摇的1929年,早春二月,朦胧的春意刚刚袭上浙江绍兴的古镇,大地在绿色的复苏之中。
32岁的白敬斋已投身中国政坛,由父亲的好友国民党元老张静江的举荐,投靠蒋介石。几年的绞尽脑汁,疲惫之极的白敬斋终于有了一次被批准告假回乡的机会。绍兴老家有他年近六旬的父亲白乔木。
白敬斋乘坐的马车在绍兴镇郊停下来,此时已是数家灯火时分,他想重温乘船赏月的旧梦,于是换乘一只乌篷船沿着水巷,缓缓朝镇内驶来。
船夫哼着家乡小调,撑着蒿杆,慢慢悠悠地划着船,两岸的酒肆茶楼,灯红酒绿;桥头一个卖甘蔗的年轻后生小心翼翼地用刀剥着紫黑色的甘蔗,就像把玩一件心爱的玩具。
皎洁的月光就像一层层轻纱,洒向小镇,洒向茶楼,洒向涓涓的流水和行色匆匆的过客。
这时,白敬斋的眼睛幕地一亮,只见对面驶来一只乌篷船,船头上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她温文尔雅,皮肤白皙,小巧玲珑,穿着一身学生装,白衬衫,蓝布裙子,乌黑齐耳的短发,那双深澈湛黑的大眼睛泛出温柔稚气的光辉。
白敬斋惊呆了,这个少女简直就是画中佳人,也是他日思暮想的情人的形象,多少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这样的梦中情人。虽然他也偶尔染指花街柳巷,舒解一下性欲的压抑和苦闷,但是总是不尽其意,事后觉得更加空虚和无聊。如今见到这个嫩笋一般的江南佳人,怦然心动,竟激动不已。
那个少女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她的目光与他相遇,然后便目不转睛,白敬斋的轩昂气质,白色的西装,紫色的领带,雪白的礼帽,也使这个少女甚是吃惊。
白敬斋热烈的目光,呼之欲出的神志,让这个少女面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这时,船身猛然摇晃了一下,少女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栽下了河……
白敬斋见状,奋不顾身,跳入水中。
少女不习水性,在水中挣扎着,白敬斋熟谙水性,游到她的身边,用双臂拢着她,就像拥着一个女神,缓缓地游向船边,在船夫的帮助下,推上船头。
白敬斋把少女平放在船头,痴痴地望着她。
少女缓缓地睁开双目,朝他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白敬斋向自己乘坐的那只乌篷船的船夫付了钱,他要亲自送少女回家。
少女悠悠地立起身,她的衣衫已经湿透,白敬斋脱下自己的西装,轻轻地给她披上。
少女朝他嫣然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梦韵”她小声地回答,生怕惊动了在水中嬉戏的一对野鸭。
“梦韵,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你呢?”梦韵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叫白敬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兰亭。”
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兰亭离绍兴镇有13公里,那里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故居,王羲之的名作《兰亭序》流芳百世。
白敬斋惊喜地说:“我去过兰亭,那里有王羲之的洗砚池,还有养鹅池。”
梦韵悠悠地说:“我的家就住在兰亭后面的兰溪,小时候我经常到养鹅池喂养池里的白鹅。”
“我家住绍兴镇,就是镇东的白家老宅。”
梦韵快活地说:“那你们家就是大财主,我可是小户人家,妈妈是教书法的教师……我在杭州上学,学校放寒假,我回家看妈妈。”
梦韵不提及她的爸爸,这是一个谜。
乌篷船靠岸,两个人上了岸,又上了一辆马车,朝兰亭赶来。
将近兰亭,白敬斋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浪袭来,兰亭的底蕴如此深厚,在朦胧的月色中,那影影绰绰的竹林村舍,以及正在流淌的发出潺潺水声的小溪,都透出灵气,像一面无形的文化的大网,铺天盖地向他笼罩过来。
马车驰到河边,有一些寂寥的村舍,在一个整齐的院落前站住了,房屋透出微弱的光亮。
“这就是我的家,到家了。”梦韵轻轻地说。
白敬斋付了车钱,紧随着梦韵来到院门口。
门开了,一个颇有风韵的中年妇人开了门。
“妈妈!”梦韵激动地叫着,快活地扑到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