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女仆用一个铜制的冰桶装了一桶冰块回来了,她拉过来一张印度铜制矮几放到沙发前,隔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把冰桶放上去,然后又放上吸管,玻璃杯和勺子,最后放上来一个三角形的瓶子,看来里面装着上好的威士忌,外面裹着精致的银丝,上面还塞着瓶塞。
朵洛蕾丝·奇奥萨用严肃的语气说:“能调杯酒吗?”
他调了两杯酒,搅拌了它们之后,递了一杯给她。她啜了一口,摇摇头说:“酒太少了。”他往里多加了一些威士忌递给她。她说,“这样就好多了。”然后往后靠在沙发的角落里。
女仆又走进了房间,她波浪般的棕色头发上戴了一顶俏皮的小红帽子,身穿一件镶着高档毛边的灰色外套,手里拿着一个大得能塞下冰箱的黑色织锦布袋,说:“晚安,朵洛蕾丝小姐。”
“晚安,阿加莎。”
女孩从前门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街道上传来了她嗒嗒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一个车门被打开,随即又被关上,车子发动了。车声很快就消失了,这是一个安静的社区。
斯蒂夫把他的酒杯放到铜制托盘上,冷静地看着高个女郎,冷冷地说:“这说明她不会碍事了?”
“是的,她开自己的车回家了。她接送我往返于电台和家里——在我晚上去电台上班的时候。我不喜欢自己开车。”
“好吧,那你还等什么呢?”
红发女郎呆呆地盯着火炉栏,还有后面还没点燃的木头,她脸上的一块肌肉抽搐了一下。
一会儿之后她说:“真是奇怪,我居然是给你打了电话,而不是给沃尔特斯。比起你来,他更加能保护好我。只是他不会相信我的。我想你也许会的,我没有邀请莱奥帕蒂来这里,就我所知——我们是世界上唯一知道他在这里的两个人。”
她语气里的某种东西让斯蒂夫直起了身子。
她从绿色天鹅绒睡衣套装的前胸口袋里掏出一套整洁的小手帕,把它掉在了地上,她轻轻地捡起来,用手帕盖住了嘴。突然间,她一声不响地开始像树叶一样颤抖。
斯蒂夫着急地说:“搞什么鬼——我用我的屁股都能解决那个家伙,昨天晚上我就是那么做的——昨天晚上他还用枪指着我。”
她的头转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那可不是我的枪。”她死气沉沉地说道。
“嗯?当然不是了——你说什么?”
“今天晚上的是我的枪,”她盯着他说,“你说过一个带枪的女人,很轻易就能接近他。”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他的脸现在是煞白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他没有喝醉,斯蒂夫,”她轻轻地说,“他其实是死了,穿着黄色的睡衣——在我的床上——手里抓着我的枪。你不会以为他只是喝醉了吧——是吗,斯蒂夫?”
他猛地站起来,然后身子定住了,只是盯着她。他舔了舔嘴唇,许久过后才说出话来,“我们去看看吧。”他低声说。
她的房间在房子的左后方。女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桌上有一盏低低的台灯,百叶窗被拉了起来。斯蒂夫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走了进去。
莱奥帕蒂直挺挺地躺在床铺中央——一个高大光滑、沉默的男人,脸色蜡黄,死状很不自然,连他的胡须看起来都像假的。半睁开的眼睛就像大理石一样缺乏光泽,好像他一直以来都是个瞎子。他仰面朝天地躺在床单上,床罩垂下去盖住了床脚。
金穿着丝质黄色睡衣,是那种可以直接套上去的睡衣,还有翻领。这衣服又松又长,在他的胸前有一块被血染成了黑色的地方,衣服就好像吸了墨水的墨纸似的。他裸露的棕色脖子上也有一丝血迹。
斯蒂夫盯着他,平静地说:“穿黄色衣服的国王,我曾经读过一本叫这个名字的书,我猜他喜欢黄色。昨天晚上我替他收拾了一些东西,其实他一点也不怯懦,虽然像他这样的家伙通常都很胆小——对吗?”
女郎走到角落的一张椅子里坐下来,看着地板。房间很舒适,跟客厅一样,既摩登又随意。地上铺着一块奶茶色的雪尼尔地毯,雕花的木制家具有棱有角,还有一张精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下面可以放脚,还像书桌一样有抽屉。房里还有一面方形镜子,镜子上方装着一盏朦胧的半圆柱体的灯。角落里摆着一张玻璃茶几,上面放了一只水晶灰狗,上面摆放的鼓状台灯,斯蒂夫在别的地方也见过。
他收回目光,又看向了莱奥帕蒂。他把金的睡衣轻轻往上拉,检查了一下伤口。子弹直接打中了他的心脏,旁边的皮肤因为烧焦而变色了。血流的不是很多,他应该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死亡了。
他的右手握着一支小型毛瑟自动手枪,放在床上的另外一个枕头上。
“这简直就是艺术,”斯蒂夫用手指指着莱奥帕蒂说,“是的,真是杰作。典型的近距离射击。他甚至把他睡衣都给拉了起来。我听说过这类事情,用一把毛瑟763干的。你确定这是你的枪吗?”
“是的,”她还是看着地板,“它放在客厅的一个抽屉里——里面没有子弹,但这里却有弹壳,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人给了我这支枪,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装子弹。”
斯蒂夫笑了笑,她突然抬起眼睛,看见他的笑容时浑身一抖。“我不指望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她说,“我想,我们还是给警察打电话吧。”
斯蒂夫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往嘴里放了根香烟,用嘴唇夹着香烟,让它忽上忽下地跳动。他的嘴唇因为莱奥帕蒂的拳头至今还有点肿。他用拇指指甲擦燃了一根火柴,吹出一缕烟雾,轻轻地说:“不用找警察,现在还不需要。把情况告诉我吧。”
红发女郎说:“我在KFQC电台唱歌,这你是知道的。一个星期三个晚上——上一个15分钟的汽车节目。今天晚上我就得去上节目,当我和阿加莎回到家里时——噢,差不多有10∶30了吧。到了门口之后,我想起来家里没有苏打水了,所以我就让她去三个街区外的酒水店买,自己进屋了。房里有股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不过闻起来像有好几个男人来过。当我走进房间时——他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我看见了枪,就赶紧跑过去看看,然后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即使警察还我清白,以后我不论走到哪里——”
斯蒂夫犀利地说:“他进来了——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
“继续。”他说。
“我锁上了门,然后换了衣服——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我进浴室去洗了个澡,想把事情理清楚——如果有什么头绪的话。当我离开房间时我把门锁上,拔走了钥匙。那会儿阿加莎已经回来了,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好吧,我洗了个澡,也振作了一些。然后我喝了杯酒,就进来打电话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