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噢,对。菲利普·马洛,私人侦探。知道了,知道了。那么我现在应该跟你去看看谁?为什么?”他说。
“也许他偷了这辆车。”我说。
大个子点点头。“好想法。他确实有可能偷。他是谁?”
“那个棕色皮肤的小个子,兜里揣着这串钥匙,还把车停在了伯格伦德公寓大楼的角落里。”
他斟酌了一下,脸上并没有露出尴尬的表情。“你手头有点把柄,但是不多,只有一点。我想今晚肯定是警察们的吸烟聚会,所以你在替他们办事儿。”他说。
“啊?”
“你的名片上写着私家侦探。你是不是带了警察过来,而他们躲在门外不好意思进来?”他说。
“没有,就我一个人。”
他咧嘴笑了,晒黑的脸上露出了一排白白的牙齿。“那你是说你发现有人死了,然后拿走了几把钥匙,找到一辆车,径直开到了这里——还孤身一人,没带警察。我说得对吗?”
“没错。”
他叹了口气,“我们到里面去。”他说。他把珠帘撩到一半,为我开路,好让我穿过。“看样子你有些想法我该听一听的。”
我走过他身旁,他转过身,揣着手的那只兜径直对着我。我离他很近时才发现他满脸的汗珠,有可能是因为这灼热的风吧,但是我不这样认为。
我们来到了这栋房子的客厅。
我们坐了下来,透过黑色的地板互相观望,黑色的地板上面铺着一些纳瓦霍地毯和一些深色的土耳其地毯,和其他垫得又软又厚的年头已久的家具一起点缀着客厅。厅里还有一个壁炉,一架小型钢琴,一个中式仿古屏风,还有一个带着柚木轴架的中国大灯笼,格栅式百叶窗边垂着金色的网眼窗帘。朝南边的窗户正敞开着,一棵树干被粉刷得雪白的果树正在窗外摇摆着,给街对面嘈杂的声音中再加了一点节奏。
大个子放松地靠在一把织着锦缎的椅子上,把穿着拖鞋的双脚搁到脚凳上。从我见到他开始,他的右手一直揣在兜里——握着他的枪。
黑妞在暗处走来走去,我听到了瓶子撞得咯咯的声音,和她耳朵上那对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
“没事儿了,宝贝儿。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有人把某个人杀了,这个小伙子觉得我们会对这事感兴趣。你坐下来,放松放松吧。”大个子说。
黑妞仰起头,举起一大杯威士忌,一口气喝了半杯。她舒了一口气,说:“真该死。”满是随意的语气,然后蜷缩到沙发上。她把整个沙发都占满了,她的双腿体积还挺大。我看到角落里她那金灿灿的脚趾甲正在对我眨着眼睛,之后她一直躺在那儿,默不作声。
我掏出一支烟,对此他并没有朝我开枪,我接着点了烟,开始讲我要说的故事。我讲的不全是事实,但有些是真的。我跟他讲了我住在伯格伦德公寓,而沃尔多住在31号房间,正好就在我的楼下,因为工作原因,我一直在暗中监视他的所作所为。
“沃尔多什么?”这个金发男子插话了,“而为了什么工作的原因?”
“先生,你难道没有秘密吗?”我说,他的脸此时有一丝泛红。
我还跟他讲了伯格伦德公寓对面的鸡尾酒吧和酒吧里发生的事情。我没有提及那件印花的开襟外套,也没说穿着那件衣服的那个姑娘。我把她从故事中整个省略了。
“这是一项秘密进行的工作——从我的角度出发。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说。他脸又红了,咬紧牙齿。我继续说:“在市政府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认识沃尔多,然后我就回家了。就是他们找不到沃尔多住在哪儿的那晚,时间正合我意,我擅自搜了他的房间。”
“为了找什么?”大个子声音沙哑地问。
“找一些信件。我可能已经说过我在他房间里什么也没发现——只找到那具死尸。被掐死了用一根带子挂在壁床上——正好不容易被发现。死者个子矮小,大概45岁,应该是墨西哥人或者是南美人,身上穿着一套整洁的浅黄褐色的——”
“够了。我来问你吧,马洛。你是不是在干敲诈勒索的勾当?”大个子说。
“是的。最可笑的是那名棕皮肤矮个子胳膊下还藏着一把好枪。”
“当然,他兜里不会还揣着20来张面值500块的钱吧?你说呢?”
“他不会的,但是沃尔多在酒吧里被杀的时候,身上却揣着700多块的现金。”
“看样子我低估了这个沃尔多,”大个子冷静地说,“他杀了我的人,拿走了他的酬金、枪和其他一切。沃尔多有枪吗?”
“沃尔多身上没有枪。”
“给我们弄杯喝的,亲爱的。”大个子说道,“是的,我确实低估了这个沃尔多,把他看得比特价专柜的T恤还不值。”
黑妞松开腿,起身用苏打水和冰块调了两杯酒。她自己什么料也没加,又喝了小半杯纯酒,然后又蜷在了沙发床上。她那双闪亮的黑色大眼睛严肃认真地看着我。
“好吧,事情就是这样的了。”大个子说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我致意。“我没有杀任何人,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手中将有一份离婚协议。按照你说的,你也没有杀谁,但是你在警察总署把事情搞砸了。真是见鬼了!人生总是一堆麻烦,无论你怎么看。还好我的宝贝儿还在这儿。她是白俄罗斯人,我在上海遇到的。她就像保险库一样安全,她似乎可以为了五美分直接割开你的喉咙。我就是爱她这点。你可以安全地享受她的美。”
“你在说什么蠢话。”黑妞轻轻拍了他一下。
“你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大个子毫不在意黑妞的娇嗔,继续说:“也就是说,因为你是个探听内幕的私家侦探。有没有办法让我脱身?”
“有啊。不过得花点儿小钱。”
“我就在等你开价。要多少?”
“比如再花个500美元。”
“见鬼,这股热风要把我烧成爱的灰烬了。”这个俄罗斯姑娘深恶痛绝地说。
“500美元我能接受。我能得到什么?”眼前这名金发男子说。
“如果我从中斡旋——你就不会被牵涉进来。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就不用付钱给我了。”
他再三思量了一下,此时脸上浮现出皱纹,面露倦色。粒粒汗珠在金色短发间泛着亮光。
“凶杀案会让你招供的,我说的是第二个凶杀案。那样我的钱就花得不值,而如果这钱能平息这事,我宁愿直接就付了。”
他嘟囔着。
“那个死了的棕皮肤矮个子是谁?”我问。
“他名叫利昂·瓦伦萨洛,是乌拉圭人。他是我的另一件舶来品。我做的生意得去很多地方。他当时在切泽尔郡的斯佩齐亚俱乐部工作——你应该知道,紧挨着比弗利山庄的日落大道。我想他应该是整天围着轮盘赌桌工作。我付了500美元,让他帮我干这事儿——搞定这个沃尔多,并且买回一些账单——都是科尔勤克小姐从我账上花的钱,然后把买回的账单送到这儿。真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不是吗?之前我把那些账单放在我的公文包里,却被这个沃尔多趁机偷着了。你觉得还发生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