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我听懂了。他妈的继续说啊。”哥白尼克粗暴地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的脸上依旧渗着汗珠,面如死灰。
“沃尔多不怕他俩,他毫不隐瞒自己的住处。这一点很愚蠢,但是如果他愿意冒险,倒还是会收获颇丰,拿到的钱会抵得上骗许多人。那晚那个姑娘带着5000块钱到这里来买回她自己的珍珠。她没找到沃尔多,于是到这儿来找他,先到了四楼再走下去。女人的心思缜密而又小心翼翼,所以我就邂逅了她,接着我就把她带进了自己的屋子,所以当艾尔·特瑟洛来这儿想除掉我这个证人的时候,她就藏在那个更衣室里。”我说着,指向更衣室的门。“她当时就拿着她那把小手枪,打中了凶手的背部,因此救了我一命。”我说。
哥白尼克纹丝不动。现在他是满脸恐慌的神色。伊巴拉把手中的指甲锉放进了一个小皮套里又把皮套放进自己的兜里。
“就这些吗?”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还有,她告诉我沃尔多的住处,然后我进去帮她找珍珠,却发现了一个死人。我在他兜里发现了一个帕卡德经销商的钥匙套,里面装着崭新的钥匙。我在街角不远处找到了那辆帕卡德,把车还给了车主,找到了巴萨利那位情妇。巴萨利从斯佩齐亚俱乐部叫了一位朋友去帮他买一些东西。而那个人想用枪来解决这事,而不想用巴萨利给他的钱来买。结果被沃尔多直接送上了西天。”
伊巴拉轻声说:“就这些吗?”
“就这些。”我说着舔了舔嘴里的伤口。
伊巴拉慢悠悠地说:“你想要什么?”
哥白尼克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恨恨地拍着自己又长又硬的大腿,他冷嘲热讽道:“这家伙真不赖。他的所作所为远远偏离正道,几乎触犯了所有律法,你却问他想要什么?我来给他他想要的一切,黑仔!”
伊巴拉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他说:“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我想你会保全他并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他给你的警察生涯好好上了一课。”
哥白尼克安静地坐着,一时间毫不动声色。我们都没有动静。接着哥白尼克身子前倚,他的外套随之撒开,他胳膊下的配枪从枪套里探出了脑袋。
他问我:“那你想要什么?”
“牌桌上所有的东西:那件夹克、帽子和那串假珍珠。还有不能把几个名字登上报纸。我要的太多了吗?”
“是的——要的太多了。”哥白尼克近乎温柔地说。他身子往旁一扭,动作干净利落地把枪拽到了手里。他俯身将手肘抵在大腿上,枪口直指我的腹部。
他说:“我更想你有勇气拒捕。要不是因为明天——差不多就是现在,关于我抓获了艾尔·特瑟洛的那篇报道和我逮捕他的过程以及我的照片很快就会登在报纸上,我更喜欢那样,我更愿意你不能活着看到那篇报道。”
我顿感口干舌燥,我听到狂风怒号声远远地传来,听起来犹如枪声。
伊巴拉在地板上挪动着脚步,冰冷地说:“警官,你一下解决了好几个案子。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少说点儿废话,不让几个名字出现在报道里就行了。也就是说如果司法局知道了那几个名字,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哥白尼克说:“我倒愿意那样。”他手中的蓝色手枪像一块石头。“如果这件事你不帮我的话,上帝会帮的。”
伊巴拉说:“如果那个女人被曝光了,你就在警务报告上造了假,同时也背弃了你自己的搭档。整整一周,他们甚至都不会在警察总署提起你的名字。警察造假那样的事儿会让他们觉得恶心。”
枪的击锤咔嗒咔嗒地敲打着枪壳,我看到他的大拇指慢慢挪向扳机。
伊巴拉站起来。举着枪对准他,说道:“我们来看看黑仔到底有大胆子。我现在叫你把枪收起来,山姆。”
他快速地挪了四步。哥白尼克此时呆如木鸡,连急促的呼吸都不敢发出来。
伊巴拉又移了一步,顷刻间枪开始抖了起来。
伊巴拉心平气和地说:“收起来,山姆,如果你还想保住你的脑袋的话;如果你不收——我就送你上西天了。”
他又走了一步。哥白尼克嘴巴大大地张着,发出了一声喘息,接着他像脑子被打了一下,颓然地瘫坐在椅子里。眼皮向下耷拉着。
伊巴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把将枪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他快速向后退了几步,手握着枪贴在身体一侧。
“山姆,都是这股热风惹的祸。算了吧。”他还是用平和、近乎愉悦的声音说。
哥白尼克双肩耷拉着,双手捧着脸,手指之间飘出一个声音:“好吧。”
伊巴拉轻巧地穿过房间,打开了门,半眯着眼慵懒地看着我说:“我也会为救过我命的女人赴汤蹈火。我吃你这一套,但是身为警察,你别指望我会喜欢这点。”
我说:“被吊在床上的小个子名叫利昂·瓦伦萨洛。他是斯佩齐亚俱乐部的一个赌台管理员。”
伊巴拉说:“谢了。我们走吧,山姆。”
哥白尼克吃力地站起来,穿过屋子,走出房门,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伊巴拉跟在他身后,也迈出了门,正要关门。
我说:“等一等。”
他慢吞吞地转过头,左手还扶着门,低垂着的右手握着那把蓝色的手枪。
我说:“我调查这件事并不是为了钱。巴萨利夫妇住在212号弗雷蒙广场。你可以把那串珍珠转交给他们。如果巴萨利夫妇的名字没被曝光,我会拿到500美元。我把这笔钱捐做警察专用资金。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聪明。只是事情自然而然发展到了这一步——再加上你的搭档是个卑鄙小人。”
伊巴拉的目光穿过房间,落到放在牌桌上的那串珍珠上。他的眼神泛着亮光。他说:“你拿着吧。那500也算了,我想警用资金自有源头。”
他轻轻地关上门,不一会儿我便听到了电梯门开合的声音。
我推开一扇窗,探出脑袋看到警车消失在了街道上。狂风猛地刮进来,我就让它这么吹着。风吹落了墙上的一幅画,有两颗棋子被吹得在牌桌上翻滚,罗拉·巴萨利的开襟夹克也随风摇曳着。
我走进厨房,喝了点苏格兰威士忌,又走回客厅,尽管现在很晚了,我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是她本人接的电话,她很快地接起了电话,声音里不带一丝睡意。
我说:“我是马洛。你那边方便吧?”
“嗯……嗯。我一个人。”她说。
“我发现了一些事。或者说,是警察查出来的。但是那个黑皮肤男人骗了你。我手里有一串珍珠,可惜不是真的。我想,他已经把真的卖了,照着你那串的搭扣样式,准备卖给你一串假的玻璃珠。”
电话那一头沉默良久,接着传来丝丝缕缕微弱的声音:
“警察找到珍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