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当一颗颗珍珠零乱地散落在我的左手里,我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它们,仍思绪翻飞。这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思考的,这一点我很确定。
我大声地说着:“向斯坦·菲利普斯先生致敬。他只是又一个骗子而已。”
对着那低飞的海鸥,我把手中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投向大海。每一颗都溅起斑驳的水花,海鸥自海面向上起飞,突然扑向了那朵朵水花。
(本文译者 李爽、程倩)
宾格教授的鼻烟
早上才10点钟,舞曲声就已响起,声音震耳欲聋。嘣、嘣、嘣、嘣、嘣。低音炮里的音调低沉无比,地板似乎都在振动。乔·贝提格鲁握着电动剃须刀在脸上上下滑动,发出嗞嗞的声音,舞曲的声音融入其中,震得地板和墙壁发颤。他的脚尖似乎感受到了颤动,颤动一直延伸到他的双腿。邻居们一定都是舞蹈发烧友。
已经早上10点了。杯子里盛着冰块,脸颊发红,眼神微微发愣,笑容愚钝乏味,笑声放荡不羁、空洞无物。
他拔下插头,电动剃须刀的嗞嗞声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沿着下颚的棱角缓缓移动,就在此时,他的目光遇上了镜子里的一双眼眸,眼神阴郁沉闷。“洗干净了,”他从齿间挤出一句话,“过了52岁,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人了。我很惊讶你居然还活着。我很惊讶我居然能看到你。”
他吹了吹剃须刀刀头上残留的胡茬,把保护套重新套上,仔细地用细绳绑好,收在抽屉里。他拿出须后水,擦在脸上,拍出泡沫,然后用一条手巾把脸擦得干干净净。
他皱起眉头,盯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瘦削的脸,然后转过头,朝浴室窗外看去。今早的雾不是很浓。事实上,今天阳光灿烂,天气明媚。你能清楚地看到市政厅。谁想看到该死的市政厅?见鬼的市政厅。他走出浴室,然后一边下楼,一边穿上外套。嘣、嘣、嘣、嘣、嘣。好像背后有个廉价的小酒吧,你能闻到烟味、汗味、还有某种香水味。起居室的门半掩着。他从半掩的门缝里挤进去,站在那儿看着两个人脸贴在一起,在房间里缓缓地游移旋转。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跳舞,眼中露出迷离的眼神,沉浸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中。他们并没有酩酊大醉,只是喝高了,喜欢这么喧嚣的音乐。他站着一动不动,狠狠地盯着这两人。当他们转过身,看到贝提格鲁时,他们几乎没怎么正眼瞧他。葛莱蒂微微卷起嘴唇,淡淡地发出一声冷笑,几乎让人无法察觉。波特·格林嘴角叼着一支烟,在烟雾中眯着双眼。他们眼前站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家伙,头发有些花白。衣着整洁。眼神诡诈难辨。可能是个二手车推销员。他的工作估计不用花太多力气,也不太讲诚信。音乐声停了下来,收音机里有人开始滔滔不绝地播放广告。跳舞的那对分开了。波特·格林跨了一步,上前把音量调小。葛莱蒂站在地板中央,打量着乔·贝提格鲁。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亲爱的?”她问乔·贝提格鲁,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轻蔑。
他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帮我个忙。马上滚吧。”她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大笑。
“打住,”波特·格林说道,“别拿他打趣,葛莱蒂。看来他不喜欢舞曲。那又怎样?总有些东西是你不喜欢的,不是吗?”
“当然,”葛莱蒂说道,“比如说他。”
波特·格林走向一边,拿起一瓶威士忌,开始往咖啡桌上的两个高玻璃杯里倒酒。
“喝一杯怎么样,乔?”他问道,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
乔·贝提格鲁又一次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一语不发。“他会耍花招,”葛莱蒂说。“他长得像个人,但是个哑巴。”
“哦,闭嘴。”波特·格林懒洋洋地说道。他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两个高玻璃杯,里面已经灌满了威士忌。“听着,乔,这杯酒我请你。你并不担心这个,是吧?不喝?嗯,好吧。”他把一杯酒递给葛莱蒂。两人对饮起来,透过玻璃杯,他们看到乔·贝提格鲁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
“你知道我跟这家伙结过婚,”葛莱蒂若有所思地说,“真的。我很好奇,我那些年吃的到底是哪种安眠药。”
乔·贝提格鲁向后退到了走廊上,虚掩上门。葛莱蒂一直盯着看。她换了一种语调,说道:“还是老样子,他让我感到恐怖。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没有抱怨。也从不生气。你觉得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广告播音员终于结束了自己的吆喝,开始播放一首新的歌曲。波特·格林跨了几步,把音量调大,然后又把它调小了。
“我想我能猜到。”他说,“毕竟,这是个非常老套的故事。”
他说完他又把音量调大,并伸出了双臂。
乔·贝提格鲁走出房间,来到前面的走廊,他把笨重的老式前门搭在门闩上,然后把它关在身后,以遮住里面收音机传来的嘣嘣声。沿着房子的正面望去,他看到前窗关上了。外面没有那么吵。这些老式的木架房屋非常坚固。正当他开始想是否需要清理杂草时,一个长相滑稽的男子出现在水泥路上,并朝他走来。
你有时也会看到穿着晚礼服斗篷的男子,但这绝不会发生在那片街区的莱克星顿大道上,也绝不会在大白天的早上,更不会有人还戴着一顶大礼帽。乔·贝提格鲁盯着那顶大礼帽。那顶大礼帽绝对不是新的,而且绝对已经磨损了。帽子上的毛有些起球,就像是猫生气时浑身竖起来的直挺挺的毛。而他身上的晚礼服斗篷也不像是亚德里安喜欢的那种样式。他的鼻子很尖,黑色的双眼深深地凹下去,脸色发白,但看起来并不虚弱。他在台阶下停下来,抬头看着乔·贝提格鲁。
“早上好。”他扶着大礼帽的帽檐说道。
“早,”乔·贝提格鲁答道,“您今天打算卖什么?”
“我不是来卖杂志的。”穿着晚礼服斗篷的男子说道。
“我没什么要买的,朋友。”
“我也不打算向您打听,您是否有一张自己的肖像照?用漂亮的水彩着色,看起来就像马特洪峰的月光一样明亮迷人。”男子说着把一只手放到斗篷底下。
“别告诉我你斗篷底下藏着一个真空吸尘器。”乔·贝提格鲁说。
“我的裤袋里,”斗篷男子接着说,“也没有一整套全不锈钢的厨房。并不是我不能有,只是我不愿意。”
“但是你确实在推销东西,”乔·贝提格鲁干瘪瘪地说。
“我只是在赠与一些东西,”斗篷男子说。“给合适的人。精心挑选出的……”
“西装俱乐部,”乔·贝提格鲁厌烦地说,“我不知道现在竟然还有这种组织。”
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斗篷下把手伸出来,手里捏着一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