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那是什么?”他尖声地问道。
瓦尔德曼和雷德尔不约而同地看着他,脸上都是相同的毫无笑意的表情。“您今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瓦尔德曼问道,身子随便朝后仰了仰,点燃了一根烟。雷德尔弓着腰坐在椅子的前半部,右手慵懒地放在膝盖上。他的配枪放在右边的臀部枪套里。他从来都不喜欢把枪放在腋下。贝提格鲁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会突然拿出一把枪把他撂倒的人,但很多事情你根本无法预料。
“什么时候?我记不起来了。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吧。”
“去哪儿了?”
“只是去走走。我去好莱坞墓园那儿坐了一会儿。我第一任妻子的坟在那儿。”
“噢,您的第一任妻子,”瓦尔德曼随和地说,“您知道您现任妻子在哪儿吗?”
“大概和房客出去了吧。那家伙叫波特·格林。”乔·贝提格鲁平静地说。
“就这样,呃?”瓦尔德曼说。
“就是这样。”贝提格鲁眼睛又开始盯着地板,地板上还有粉笔的印记,地毯上留着深色的污渍。“假如您告诉我……”
“请稍等,”瓦尔德曼插了一句,语气相当尖锐。“您打电话报警了吗?在家里的时候,或者外出的时候?”
乔·贝提格鲁摇了摇头。“只要邻居们没有抱怨,我又何苦呢?”
“我不明白,”雷德尔说,“他在说什么?”
“他们很吵,是吗?”瓦尔德曼问。他说对了。
贝提格鲁又点点头。“但是他们会关上所有的窗户。”
“而且还锁着吗?”瓦尔德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当有警察怀疑的时候吧,”乔·贝提格鲁一样漫不经心地回答,“说笑了。我怎么知道窗子是不是都锁着呢?”
“我不会再怀疑了,如果这让您很困扰的话,贝提格鲁先生。”瓦尔德曼的脸上浮现出亲切又难过的笑容。“窗子都是锁着的。这就是为什么巡警们不得不破窗而入了。现在我们来说说他们为什么要破窗而入吧,贝提格鲁先生。”
乔·贝提格鲁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别回答他,他心里想,他们自然会告诉你的。他们只有一件事不会做,那就是他们根本不会停下滔滔不绝的谈话。他们很享受这一点。他一言不发。瓦尔德曼接着说:
“有人向警方报案,说他在这所房子里听到一声枪响。我们认为报案的人可能是您。但我们还无法确认。邻居们都否认自己听到了枪声。”
这就是您的错了,乔·贝提格鲁在心里说道。我真希望我能跟约瑟夫好好谈谈。我脑中一片清晰。我感觉不错,但这些家伙又不傻。特别是那个声音温和、长着一双犹太眼睛的家伙。太傻的人不会当警察。他是个好人,但却不蠢。我回到家,警察出现在家里,有人报警说听到枪响,前面的窗户打破了,房间被仔细检查了一遍,看起来凌乱不堪。而且地板上有块污渍,很可能是血迹。粉笔印记可能是尸体的轮廓。葛莱蒂不在,波特·格林也不在。唔,要是我一无所知的话该怎么表现呢?或许应该根本不在意。我想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在意这些家伙怎么想的,因为任何时候我改变主意出现在这儿的时候,我都没必要待在这儿。还是先等一下。这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是谋杀和自杀。只能是谋杀或自杀,不可能是别的。我不打算这么想。假如这是谋杀和自杀,那么我不用介意出现在这里。我没问题。
“一个自杀协定。”他大声地说出口,好像经过了深思熟虑。“波特·格林不是这样的人。我的妻子——葛莱蒂也不是。他们都太肤浅、太自私。”
“没人说过任何有关死者的信息。”雷德尔严厉地说。
这是真正的警察,乔·贝提格鲁想。就像电影里的那样。他我一点都不在意。难道不能让人有自己的想法或是做出一个明显的推理吗?他说了一句愚蠢的话,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他大声地说:
“这还需要有多明显?”
瓦尔德曼微微一笑。“只听到一声枪响,贝提格鲁先生。要是报案的人没听错的话。坦白跟您说,因为我们不知道报案者是谁,因此我们无法对他展开询问。但这不是一个自杀协定。我向您保证。由于我不打算再绕弯子——尽管我认为您一直在绕弯子——我现在就告诉您,巡警发现波特·格林已经死了,就在粉笔画的这个地方。您看到有血迹的地方是他的胸部。他流的血很少,心脏被子弹射穿——非常精准——射击的距离不太像是自杀所为。在此之前,他曾经勒死了您的妻子,两人经历过一场非常激烈的争斗。”
“他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了解女人。”乔·贝提格鲁说。
“这家伙兴奋地全身发抖,”雷德尔厌烦地说,“就像一只在别人家前院草坪上横冲直撞的鹿。”
瓦尔德曼挥挥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这不是演戏,马克。”他说,没有看他的搭档,“尽管我知道你拥有非常好的理由怀疑他。贝提格鲁先生是一位非常睿智、头脑冷静的人。我们对于他的家庭生活知之甚少,但我们能够充分怀疑,他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他假装没有虚情假意的悲伤。对吗,贝提格鲁先生?”
“完全正确。”
“我是这么想的。还有,别像个傻瓜一样,马克。房间的情形,我们的突然出现,还有我们的行为举止,从这一切中贝提格鲁先生早就知道一定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他也可能早就期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乔·贝提格鲁摇摇头。“她的一个男友打过她一次,”他平静地说。“她让他很失望,让所有男友都很失望。他甚至还想揍我一顿。”
“那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瓦尔德曼问,好像这种事情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一样——葛莱蒂那样的妻子,乔·贝提格鲁这样的丈夫,波特·格林一般的房客或者跟波特·格林如出一辙的那种人。
乔·贝提格鲁微微一笑,甚至比瓦尔德曼的微笑还要不易察觉。这是他们无法得知的事情。他的身体技巧,他很少显摆,只在关键时期才派上用场。这是深藏不露的东西,就像是宾格教授留下的鼻烟样品。
“或许他认为不值得吧。”他答道。
“你真是条汉子,不是吗,贝提格鲁?”雷德尔讥笑道。他内心里涌出一种雄性的厌恶感,很愤怒的样子。
“就像我说的,”瓦尔德曼平和地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来到这儿时看到的情况,我们能够推断出一个非常激烈的场面。死者的脸上有严重的抓痕,女人的身上也有严重的伤痕——不用说有正常的争斗的迹象——对一个敏感的男人来说这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您是个敏感的人吗,贝提格鲁先生?你得去辨认她的尸体,即使您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