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异闻录
“说人话!”
我从餐桌拿了三个瓶盖按照位置摆放,解释着推演结果。
同学席正好布置在右侧小型舞台上,紧挨女方席。白虎位忌高,风水中称做“白虎侵堂”或“白虎抬头”。这种格局古法上称为鳏寡局,紧挨白虎位的住户,夫妻易离异,单身男女事业出色感情不利。
酒店里一共一百二十八桌酒席,按照正反两个八卦摆设,阴阳互抵,女死男生,应该是家中有已婚女子去世,举办白事丧宴时为了消除男子煞气的“阴聚成阳”才有的的格局,出现在喜宴根本不合常理。
六
月饼听我口干舌燥讲了半天,托着下巴分析着:“博文家看样子挺有钱,会不会是有人别有目的做局?周一和的刺青肯定和图书馆有关。记得老馆长说过,每一代异徒行者都会发展自己的组织势力,也许他曾经是老馆长的手下。”
月饼分析的虽然有道理,但是有一个漏洞。我和月饼佩戴着象征身份的饰品,周一和不可能没看见,更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目睹了那么多人死去,我实在不愿承认大学同学的家族会和异徒行者扯上关系。
“我觉得这都是巧合。”我找了个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月饼像是没听见我说了什么,狠狠捶着手:“南瓜,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很有可能……”
月饼话没说完,车外鞭炮齐鸣,礼炮冒着青烟“砰砰”作响。唢呐手、喇叭手、鼓手、梆子手吹奏着“百鸟朝凤”,八个轿夫身着喜庆红衣,腰杆笔直,步伐统一。领轿一声吆喝,轿夫们抬着花轿停在酒店门口。
“月饼,有一点儿你说对了。博文家确实有钱,中式婚礼花钱可不是小数。单是这八个轿夫可比八辆奔驰宝马贵不少。”
周博文比大学时瘦了不少,胸挂红花跟在轿子右侧,乌黑的眼圈透着疲惫,每走一步都要剧烈地喘气,脚步更是虚浮无力。
领轿手一扬,中气十足喊道:“落轿……”
周博文用秤杆挑开轿帘,新娘苏佳妍头顶凤霞,搭着伴娘胳膊下轿,艳红的中式婚裙下面,是一双红色的绣花旧鞋。
等候多时人们拧开彩筒,五颜六色的彩条喷出,闪烁着阳光飘落在伴郎伴娘身上,却没有一片落向周博文和苏佳妍。喜婆往人群中洒着糖,孩子们乱作一团捡糖,欢声笑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异常现象,都为别开生面的中式传统婚礼拍掌叫好。
“如果说爱情是美丽的鲜花,那么婚姻则是甜蜜的果实;如果说爱情是初春的小雨,那么婚姻便是雨后灿烂的阳光。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季节里,一对真心相恋的爱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走过了一段浪漫的爱的旅程……”
司仪浑厚的声音煽动着现场情绪,掌声雷动,《婚礼进行曲》响起,周博文和苏佳妍携手并立,缓缓走进大厅。
“好的,亲爱的朋友们,此时此刻,我想所有的嘉宾和我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怀揣着一颗万般激动地心情,等待着新郎和新娘的出现,下面就让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幸福之门,并且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二位新人步入这神圣的婚礼殿堂。”
司仪嗓音高亢,把热烈气氛烘托到极致。而我身体冰冷,眼前始终停留着那双绣花鞋的残影,有两个字在嘴里滚来滚去,就是不敢说出。
突然,新娘停住脚步,飞快地回过头,向我们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凤霞扬起落下的瞬间,我看到半张下巴极尖,肤色苍白,隐隐泛着青气的脸,修长的脖子扑着厚粉,一层细细密密鳞片状的青纹若隐若现。
“月饼,新……新娘,是蛇!”我的手一哆嗦,汗毛乍起,“这是异婚。”
世界各地保留着原始风俗的部落,有许多怪异的奇风异俗,最为奇特的当属“异婚”,即“人兽通婚”。据说孩子生下来后,第一声如果是啼哭,说明已经忘记了前生,今生不再受到前生记忆的羁绊;第一声是笑声,说明仍保留着前生的记忆,需要在天灵盖闭合前的三年时间内,通过“叫魂”、“收魄”这些方法聚住今生的体气,忘记前生;如果第一声类似于动物的叫声,并且出生时嘴里就长着牙齿,要根据叫声和牙齿的形状,选择相对应的动物进行婚配,保一生平安。
月饼在印度游历时,曾经亲身尽力过“人狗婚配”的奇事。中国自古以来,异婚传闻极多,最著名的当属发生在江南的“人蛇恋”,后经世人口口相传,演化成一段凄绝美绝的旷世奇恋。
“化兽成人的技法,早在唐代就失传了。”月饼摸了摸鼻子,“苏佳妍脖子的青纹,不是蛇鳞,是尸斑。”
我僵住了。
“阴聚成阳,新婚旧鞋,周苏不伦,亲朋挥扇,喜轿尸女,这是什么?”
我轻轻说出两个字:“冥婚!”
“难怪今天不冷,空调却开那么高的温度。是为了让宾客出汗,用汗臭掩饰尸臭,”月饼活动着肩膀,嘴角扬着一丝笑,“苏佳妍的亲人,虽然都穿的很严实,还是多少露出些尸斑。看来又有得忙了。”
七
“月饼,四川人怎么这么爱打麻将?这都打了小半夜了。”我趴在草窝里举着望远镜瞅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咱从中午等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降妖除魔?”
中午,月饼给大夯打了个电话,找了个“临时有事先走”的借口,把房车开到白贡汇兴路百盛购物广场,拦辆Taxi提前到了博文的新房,居然是两座山连绵交接处的一栋私家别墅。从走势格局看,两山中间拱而首尾落,浑似两条欲飞之龙。别墅正处于双龙首环聚的“气眼”,占尽大好气势,肯定请高人“望气寻穴”才建造于此。
我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阴煞反冲”的格局,寻了处僻静地儿守株待兔。一直等到天擦黑,家人宾客才喝得七荤八素回来,摆桌开始“血战到底”。
此时周博文和苏佳妍正招呼着打麻将的亲朋好友,大夯忙里忙外端茶送水,博文父母不停脚地送着客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要不是苏佳妍和家人身上的尸斑,我真觉得这次是“搂草抓兔子——瞎忙活”。
“月饼,有个事儿说不通。再牛的赶尸术,也不可能把死人整得和活人没什么两样?我听说中原山区有种婚俗,男女两家身穿丧服,哭哭啼啼,婚礼时还要请艺人专门表演各种死法,表示着所有磨难都在婚礼前结束,夫妻俩能好好过日子。说不准这里也有这种风俗?”
“尸臭味怎么解释?何况……”月饼摸出手机,手指滑动了一会儿,把手机放回兜里,“我学蛊的时候,曾经听说四川有一种比赶尸术还要厉害的控尸术。你忘记1995年发生的那件事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月饼说的“那件事”,冒了一身白毛汗。据传,1995年,四川曾经发生一起异常恐怖的怪事,不过肯定不会有任何报道,但是民间传闻却绘声绘色,更有人在网上发帖,表示亲身经历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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