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掩埋的人生
“因为你,我爸爸死了,”他说,“你听见了吗?这件事他妈的跟你无关。”
“滚你妈的蛋。”我从嘴中吐出血来,“你杀了你爸爸,因为你他妈的疯了。你强奸并杀死了你妹妹,因为你他妈的疯了。看到联系了吗?”
他用另一只脚踢我的脸。
“我敢说你在想为什么我没有直接毙了你。”他说。
“我想过。”我含糊说道。我能感觉一颗牙齿在我嘴巴里滚动。我再次吐出来。
“你将看着我,”他笑道,“我要强奸你的小女朋友,你看着。你会听见她尖叫并且哀求,就跟她们一样。”
我抬起头,我的视线模糊,我的耳朵由于他的踢打仍然嗡嗡响。
“哦,对了,乔,”他说,“还有其他的。”他走向莱拉,用双手抬起她的下巴。她的两边脸颊上有红一块青一块的瘀伤。她看上去虚弱无力。他把手滑过她的脖子,抓住她运动衫的拉链,拉开。
我努力挣脱脖子上的皮带,拉扯着厚皮革,想拉长它、弄断它,或者把栅栏桩从地上拔起来,可它一动也没有动。
“你逃不了,乔,别把自己弄伤了。”他把手放在她的胸部,她恢复了知觉,仿佛从昏睡中醒来。她试图扭动身体摆脱他的手,系着她的绳子让她反抗无效。她试图用膝盖踢他,但她太虚弱,没有什么作用。他狠狠地击打她的肚子,把她胸中的空气掏空。莱拉喘不过气来,奄奄一息。
“几分钟后一切都将终结,你们会葬身于绚丽的火焰中。”他润了润嘴唇,凑近莱拉,伸出一只手来解开莱拉裤子上的扣子,同时把枪向她的身体上部移动,枪口擦着她的身体轮廓,在她的胸部停了一秒钟。他把枪口滑动到她的喉咙、她的脸颊、她的太阳穴。
他的身体稍稍倾斜,仿佛他会舔她的脸或者咬她,但他停了下来,因为用一只手不大容易解开她的带子。他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下搭扣。这么做时,枪口一瞬间向上歪,离开莱拉的头。
突然,从林木线传来一连三声枪响。第一颗子弹打中了丹·洛克伍德的左耳,从右耳出来,溅出一片血、骨头和脑浆。第二颗子弹划破他的喉咙,带来类似的结果。在第三颗子弹撕裂开他头骨旁的假牙前,洛克伍德就死了。他倒在地上,只是一摊肉和组织。
麦克斯·鲁珀特从林木线的幽暗处走出来,枪仍然指着之前是丹·洛克伍德的那堆废物。他走过来,踢尸体,让他翻过身来,洛克伍德的眼睛茫然地盯向天空。又有两个人从幽暗处出来,他们是警长的副手,两人穿着棕色的冬大衣,左翻领上戴着徽章。
一个对别在肩上的无线电麦克风说话,地平线亮起红色和蓝色,似乎警官召来了他的私人北极光。很快警车的灯光出现了,警报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1]白噪声:指功率谱密度在整个频域内均匀分布的噪声。从我们耳朵的频率响应听起来它是非常明亮的“咝”声。
尾 声 平静的葬礼
一
谷仓的枪战成为了新闻,并且滚起了雪球。媒体想要知道为什么一个来自艾奥瓦的男人头部中了三枪,为什么当地的两位大学生在现场。为了证明开枪射击合乎情理,以及麦克斯·鲁珀特并没有做错,当局尽快细化了莱拉和我发现的东西。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不仅重新审理克丽斯特尔·哈根的谋杀案,还递交到了上层。到第二天早晨他们发布第一次新闻发布会时,他们肯定莱拉破译了代码,确认了在20世纪80年代克丽斯特尔及其家庭成员叫丹·洛克伍德为DJ。
枪击发生后的第二天,明尼苏达刑事局证实在克丽斯特尔·哈根指甲盖下面找到的DNA属于丹·洛克伍德。不仅如此,刑事局在联合检索系统——国家DNA数据库中验证洛克伍德的DNA图谱时,他们得到了一个结果。洛克伍德的DNA与艾奥瓦达文波特一桩案子的图谱匹配,在那件案子中,一个年轻的女孩被强奸并杀害,她的尸体在一个烧毁的谷仓的瓦砾中被发现。当局举办了一场新闻发布会来宣布丹·洛克伍德很可能在1980年杀死了克丽斯特尔·哈根,如今差点杀了两个大学生,要不是鲁珀特开枪击毙了他。当局和媒体一致赞扬麦克斯·鲁珀特,视他为一个英雄,为他杀死了洛克伍德,拯救了不愿透露姓名的明尼苏达大学学生的性命——他们很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有个记者得知了我的名字,也知道鲁珀特枪击洛克伍德时我在现场。她给我的病房打电话问了我一些问题,称我是个英雄,说了很多恭维话。我没觉得自己是个英雄。我差点让莱拉丢了命。我告诉那位记者我不想跟她谈,让她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我的教授们全都准许我延期进行期末考试和提交学期论文。我接纳了他们的好意——除了我的传记课。莱拉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拿到了医院,我在床上撑着坐起不停打字。莱拉还每天带杰里米来医院看我。那天晚上她在急诊室待了几个小时,医生们给她做了检查,只是脸上和身体上有瘀伤,手腕上有绳子勒的擦伤,然后她就出院了。之后她在我公寓的沙发上就寝,杰里米睡在另一个房间。
医生们让我在医院待了四天,在圣诞节前两个星期我出院了,带着一瓶止痛药和一副拐杖。到他们允许我出院时,为卡尔·艾弗森所写的传记,我写下的页数是要求的两倍。我已经完成了作业,除了最后一章——卡尔的官方无罪声明。
我出院的那天早上,桑登教授在医院休息室跟我见了面。他穿过房间来跟我打招呼,似乎上气不接下气,笑得就像他刚刚抽彩中奖。“圣诞快乐。”他说,递给我一份文件:底部有印章的法院命令。
读到标题中的正式措辞时,我的脉搏加快:
明尼苏达州,原告vs卡尔·艾伯特·艾弗森,被告。
我一行行往下读,直到桑登教授打断我,翻到最后一页,指向这一段:
特此命令对卡尔·艾伯特·艾弗森于1981年1月15日由陪审团裁定并于同日做出宣判的一级谋杀罪,全部撤销,该被告的民事权利自此命令签署后即刻得到完全恢复。
这一命令是由一位地方法院法官签署的,日期就是当天上午。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说,“你怎么——”
“有政治意愿时,你能完成的事情是惊人的,”桑登教授说,“枪击事件已经成为全国性的新闻,县检察官自然乐意加快事情的进程。”
“这也就是说……”
“按官方说法,卡尔·艾弗森完全无辜。”桑登说,笑逐颜开。
我给维吉尔·格雷打了电话,请他当天跟我们一起去看望卡尔。珍妮特和洛格伦太太也跟我们一起去了卡尔的房间。我本想给法院命令镶个框又否定了这个主意,因为这并不像是卡尔想要的。我只是把文件递给他,解释了它的含义,解释说在世人眼中现在是官方承认的——他没有杀克丽斯特尔·哈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