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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事

作者:猫尔摩斯 时间:2023-01-16 19:19:16 标签:猫尔摩斯

  恩,茶的味道还不错,有种久违的沧桑感,看来徐文泰也是选了上好的茶来开始我们的这次谈话,这让我更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有那么一会儿,他没说话,可我知道他有很多话,只是无从谈起,而我不想说话,因为我无话可说。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他是这么开始这段对话的,听到他的话我心里不禁暗自嘀咕,用他的口气怎么听都像他早知道我过的不如意,他心怀同情。

  “就是那样。”我不需要装逼,因为我在他面前没有装逼的资本,我茫然地回答:“看来你过的不错。”

  他笑了一声,证明我的话没错,不过他的笑是谦卑的,这多少让我好受了些。

  “前些年有几个认识的朋友想开一家律师所,当时我正准备转行,所以就入伙了,这几年我也拿到了律师资格证。”

  “哦。”我心想,他本是一个学金融的,怎么会干起律师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这次你来参加阿严的葬礼,我挺意外的.”他这样说。

  我知道他的话没别的意思,可我老是觉得这话像是在暗示我此行的目的,这让我非常难堪。

  “我也感到意外。”我急于想给自己洗白:“火化前一天才接到的通知,按理说如果不是上官严的身前交代,他们家里人不可能会想到我。”

  “也许就是上官严特别嘱咐的。”

  “可问题是通知我的人并不是上官家的人啊。”

  “什么?”

  “是一个姓莫的人,你知道这个人吗?”

  徐文泰摇摇头说:“没听阿严说起过,其实阿严有很多东西我根本就不了解。”

  听他说到这儿,我忽然发觉自己有话要说,就张口道:“没想到你跟他还有联系。”

  “啊!”徐文泰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马上就无奈地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也是个跟他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我俩重逢也是偶然,只不过也是近两年的事,在一科技博览会上遇到的,本不想搭话的,可还是迎面碰上了,不得已寒暄两句,就这样就又联系上了,不过平时也很少来往,他那个人-----”

  我听到徐文泰说道这儿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话想说又不便说,我也就没继续打听。

  “还是说说你吧。”他沉默一会,又说道,估计是他已经忘了相似的话题他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

  “说什么好呢?”是啊,说什么好呢?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就笑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在黑龙江那边开了一家牧场,规模很小,哦!对了,我问你,上官严是怎么知道我现在的住址的?”

  “哦,这个。”徐文泰眼睛霎时间睁大了,他说:“当时我在看他写遗愿的时候,我就问他来着,他并没有正面说,只是-----只是他说,他这辈子跟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博,他当然知道大博现在在哪,包括-----”说到这儿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你出来以后先在廊坊的外婆家待了两年,又在连云港,青岛等等地方工作过,到后来去了鸡西。”

  我有口无心一问,他有口无心一答,三个人同时犯的错,让彼此最忌讳的那个词崩了出来,可彼此又知道这次原本应该三个人坐在这里的谈话,其实就是要谈论这个,只是谁也不好开口。

  “是吗?”我有些纳闷上官严竟然这么清楚知道我的活动轨迹,他就连我在连云港工作他都知道,要知道我在漂流的日子里,连我妈也未必知道我在哪儿,我知道我坐牢让我妈脸面无存,她也在无心管我,有时候我跟她说我在北京一家体面的公司当上班族,她就会告诉她的丈夫说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殊不知我其实当时正在连云港的码头上当劳力。

  “你去鸡西多长时间了?”他又问。

  “有年头喽。”我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声:“算算有8个年头了,我记得我快30了才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没多久小牧场的老板要走人,我才接手转了过来,之前都是东闯闯西荡荡,一直定不下来,我也不能说我是大学毕业,你知道的,别人要问起来,我只能说高中毕业就不上了。”

  “恩。”徐文泰有些沉默地点点头,他当然会了解当时我的处境,在我哐当一声掉进监狱里起,他就知道我今后的人生了,现在我才发现我们三个之间禁忌实在太多了,多亏上官严死了,要不然我们三个像这样坐在一起,我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

  “其实你知道的,今天约你出来我就是想谈谈这件事。”徐文泰终于开口了:“我真是对不起你----”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我的跟前,深深地跪了下去,双手撑地,而我则有些漠然地看着他久久不起身的后脊,然后我就笑了,笑的有些失态,我说:“你拜错人了吧?你应该给那个人下拜,再说是我杀了人,又不是你,也不是他,虽然当时是我为你俩打抱不平,可我是自愿的,在监狱里的五年时间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你们。”

  “大博你别这么说----”徐文泰趴在地上不肯抬头,所以说起话来也是闷声闷气:“如果不是我中了邪参加了那个该死的传销组织,上了贼船,又把上官严也拉下水,就不可能发生后面的事,你明明知道那个人最致命的一刀是上官严捅的,可是你却没有说,你在监狱里的这五年,我本该费尽心思让你早点出来,我也该常常去看你,可是越到后来我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加上小楠她----”

  小楠,一提到小楠,我立马回过了神,我想想:“哦!对了,你也喜欢小楠,对吧?”

  “是的,我当时是真怕了,加上小楠非要问清楚真相,所以我总是拖延时间,再过两天、再过两天,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到后来我真的不敢面对你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什么?”我问道:“怕我翻供,说出真相?怕我怪罪你,怪罪上官严?”

  他没搭话,我便又说:“文泰,你抬起头来,就像大学时期咱们像朋友那样聊聊。”

  他抬起头,望着我,我又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有疑问,你知道吗?我在监狱里,气死了我的外婆,气病了外公,我出狱以后也没能好好服侍外公,他也走了,我在很多地方做过工,可是都干不长,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看我脸上的这道疤,一直连到我耳朵的地方,噢-----我的胳膊上也有,大腿上也有,大腿上的那刀最致命,挑断了我的神经,我现在平日里没事,可一到变天的时候,或者工作劳累我就有点瘸,我出狱以后,老是有人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都不得不撒谎,知道为什么我去黑龙江去鸡西吗?因为我的谎言很快就被人戳穿了,它就像一个耻辱一样刻在了我的脸上,后来在漂泊的日子里,我恨过你们,我也考虑过很多,我现在也不是在装好人,装高尚情操,可好话我也说不出,就是一句,以后有时间,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到我的小屋子里坐坐,那里有人欢迎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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