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越好像越来越有了兴趣，就往前靠了靠。

　　“毕竞我行当不同，这种试映会招待券，以前从未收到过。但是这一回却给我寄来了一张。我感到挺奇怪的，就作了一番调查，于是就搞清了这笔迹和前几天的假信的笔迹相同，洋子和芳枝、绢枝姐妹长得很像。我想，这等于是罪犯向我发出了挑战书。他的意思可能是说，这一回我要对富士洋子下手了，你们可要小心点。那家伙弄一张招待券之类，简直是小菜一碟。”

　　“言之有理。只能作这样的考虑。但是，这家伙也太胡来了。”

　　“真是可怕的自信，因为这是杀人预告呀!我就是预先告诉你了，你们也抓不到我，没有这样的自信，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不过，您是不是太高看了罪犯了?”警部因为太出乎意料，很难相信博士的这些话。

　　“也可能想把我引诱出去，给我搞个小动作。不管怎样，对于敌人的引诱，我绝不会退缩的。我准备去一趟。”

　　“是明天晚上，对吧?那么，我也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波越不知什么时候也认真起来，于是就和博士约好，接着匆忙告别了博士寓所。

　　第二天，畔柳博士花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进行他的浴室冥想，其间有两三名来访者，每次野崎助手都通过室内电话呼叫博士，而回答总是非常生硬：“我正在考虑问题，别妨碍我。”

　　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博士总是固定不变使用同样的措辞。

　　第17章 剧场里的怪事

　　试映会从下午六时在K大剧场举行。当晚的试映会与普通的试映会不同，为了给富士洋子主演的所谓超特别制作的电影作宣传，广泛邀请了电影界有关人士、评论家以及文化人，规模相当宏大。

　　畔柳博士和野崎助手在指定的席位就座时，作为余兴节目的喜剧已经开演了，观众席一片黑暗，已无法寻找波越警部。稍顷，喜剧演完了，剧场内灯火通明，此时，首先引起博士注意的是观众与平时的K剧场太不相同。有些男观众，长着一副神经质的脸，留着长发;有些年轻人身着非常气派的西服，但他们并不像公司职员;还有一群一群的男女，看起来像是演员。但是，看着看着发现，这些人的脸都不停地朝着一定的方向转去。于是博士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视线转移至那个方向。原来右侧楼座中间，有一个特别明亮的豪华包厢，坐在最前排的一定就是刚从照片上认识的富士洋子。

　　“就是她，对不?”

　　转脸看了看野崎，他也在盯着洋子的方向看。他恐怕正在那里虚构着里见绢枝的幻觉吧。

　　野崎有片刻没有回答，只顾呆看，稍顷，像是回过神来了，就向博士说明，那包厢里的男女都是些什么人：那是导演N，那是女演员Y，她的后面是天才童星X子，等等。

　　平时总是空空的警官席，今天不知是怎么了，有五六个穿制服的警察坐在那里。今天并不是听什么人作政治演说，观众中却有人喊着什么讲得太好了等瞎起哄，然而，观众中没有看到波越警部。

　　“难道他没来?”博士仍然四下观看寻找，忽然在一个奇妙的地方发现了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因为是夏天，楼座后面的门窗全部打开了，外面的走廊看得很淸楚。就在洋子座席后面的走廊上，有一张长椅子，一位身着碎白点和服外套罗外褂的绅士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洋子的后身影。此人正是波越警部，他好像就这么着在等待洋子身边会发生什么事。

　　波越的所在弄清楚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他在什么地方?完全不知道。洋子的座位附近，看不到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

　　“那家伙到这儿来了吗?”野崎在博士的耳边小声地说。

　　“一定来了。”博士打保票似地回答。“我一直在寻找他呢，可是……”

　　“你认得他吗?”

　　“就是那个宽边眼镜，还有山羊胡子呀!”

　　“哈哈哈哈，那些东西能靠得住吗?要知道，眼镜和胡须是最简单的化装手段了，那家伙再大胆，也不至于化同样的装到这里来呀。”

　　这样说着，电影开演的电铃响了，场内的电灯熄灭后，正面的银幕上，开始展现黑白世界的生活。

　　这是一部有争议的富士洋子主演的电影。洋子扮演了一个妖冶还有些放荡的女演员，电影描写了围绕着她的三个浪荡公子和一个很纯情的青年之间的恋爱经过，可能是受到了当时进口的法国电影《我的巴黎》的影响，大量地加进了华丽的所谓轻松歌舞的场面，颇能吸引观众。

　　电影一盘一盘地往下放着。

　　洋子在后台的场面。主人公仍然是一身鲜艳华丽、光彩夺目的舞台盛装的打扮，以她为中心，她的崇拜者们有五六人，各以自己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有的拿起身边的吉他演奏起来，有的手持酒杯，有的笑，有的骂，有的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不住地说好话献殷勤。而在房间的一角，一个真心爱着这位走红女演员的青年男子，寂寞凄凉地坐在那里。

　　洋子说了一句什么嘲弄了他，引得那些花花公子哄堂大笑。那鄙俗无比的笑脸变成了特写画面，一个一个地推向观众面前。最后是洋子的妖艳笑脸占了整个银幕。她头戴一顶缀满璀璨夺目的珍珠宝石的凤冠，因为笑着，面部肌肉不时地微微抽动，头上的凤冠随之闪闪发光。

　　她不停地笑着，她好像深知她那娇滴滴的笑脸和笑声将会怎样地迷倒现众，长时间地笑个不停。

　　但是，就在这时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情，那大笑不止的特写笑脸画面右眼下边，出现了像红星一样的红斑。

　　观众中的一个人，看到这个浑身一阵战栗，预感到将要发生大事。

　　那颗红星眼见着向四下洇渗扩张，变得越来越大，而且它的下端就像马上要滴下来的雨水珠子一样，逐渐变大，啪嗒一下变成红色液体顺着洋子的面颊流落下来。

　　血!黑白电影画面竟然喷出了鲜红的血!观众们个个心惊肉跳，就像僵住了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也不动。

　　洋子仍旧在笑。这一次，从她那珍珠般的牙齿缝里渗出了红色的东西，眼看着溢出嘴唇，吧嗒吧嗒地顺着下巴往下滴。足有10米见方的一张洋子的大脸，一边妖冶地笑着，一边吐着鲜血。她那笑脸越妖冶媚人，那满嘴满下巴染得通红向下流动的血的河流就越是瘆人，让人无法忍受。

　　电影放映师慌忙停下了机器，就在那一刹那，洋子的沾满鲜血的笑脸啪地凝固在银幕上了，这形象就像是打烙印一样深深地留在了观众的脑海里。接着场内变得一片黑暗。

　　洋子的包厢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有人大喊电、电。

　　观众全都站起来了，各处响起了女人惨叫声。

　　电灯亮了，这时只见在乱成一片的人群中，导演N抱着吓瘫了的洋子，颤颤巍巍地、茫然不知所措。

　　顿时人们一齐朝那里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迅速赶来的警官制止了他们的乱拥乱挤，在走廊里让出了一条道儿，抱着洋子的导演，由波越警部陪伴着，通过这条道儿快步向剧场的办公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