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人
“昨晚我在一个会议上遇见了内务大臣,大臣也为此事件大伤脑筋。大臣委婉地说了我几句,我无言以对。我们不能再磨蹭了,现在已不是一个单纯犯罪案件,可以说已经发展为一个政治问题了。我们把警视厅的所有机关全部集中起来处理这个案子,找遍所有的犄角旮旯,也要将万恶的凶贼缉拿归案。”
赤松警视总监说完,“嘭”地猛敲了面前的大桌子。围着这张大会议桌坐着的有刑事部部长,以及各课课长,还有直接负责此案的波越警部等数名上层干部,个个都是一副苦涩的表情。
最难受的要箅波越警部了。他沮丧地睁着睡眠不足的双眼,逐一地说明追踪蜘蛛人的经过。
“鄙人虽不才,但自以为竭尽了全力。不,不光是我,被称为民间名侦探的畔柳博士也从案件的最先发现者的立场,废寝忘食地做了大量的工作。而这位犯罪学家竞然事事让凶犯抢了先。”
听了此话,赤松警视总监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太高兴。
“你是不是想往一个民间犯罪学家身上转嫁责任?”
波越警部被赤松警视总监这么一讲,再也无话可说。一下子冷了场。
“不,现在不是讨论责任问题的时候。”刑事部长0出面帮助解围。
“责任归责任,我们现在必须就缉拿贼人的问题研究出―个最佳办法。噢,虽说如此,但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人。警视总监可能不知道,我有一个旧友,叫明智小五郎,他可是个奇人。波越君,你还记得吧?我做搜查部长的时候发生一起百货店里的人体模型上挂着一只女人胳膊的案子,犯人是个奇怪的小矮人。你没参与那个案子吗?”(请参阅小说《矮子》)
“我记得,真是个名侦探呀,那个叫明智小五郎的。”波越也开始沉缅于往事。
“那是明智办的最后一起案子。那以后他就出国了。听说好像他在旅行,从中国又去了印度。从那以后巳经有三年了吧?”
在座的多数人都记得明智小五郎,自然说起他来,大家都很起劲,有人甚至说“明智小五郎要是在日本,保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住蜘蛛人”。连赤松警视总监都对关于明智奇人的议论发生了兴趣,还插了几次嘴。因此,重要的会议议题,一时反而被忽略了,等到关于明智小五郎的回忆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在刑事部长的提醒下,再回到认真的讨论上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杂役拿着一张名片,从隔壁的房间走了进来。
“这位先生说想见一见0部长。”
刑事部长有点嫌麻烦似地接过了名片,看了一眼就非常吃惊地嘟嚷了一句:
“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是谁?”搜查部长奇怪地问。
“嘿,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刚才议论的明智小五郎君到这儿来了。”
0说罢,将名片冲着赤松警视总监放在了桌上。名片上在印好的名字旁边,有用铅笔写的一行字“有关所谓蜘蛛人案件事”。
“咱们把明智君叫到这里来一下好不好?说不定他带来了什么意见。”O看着赤松警视总监说。
“那好吧。诸位那么信任他嘛。”赤松警视总监对明智这个人有了兴趣,而且他又是一个干党务出身的爽快的政治家。
“把那位客人带到这里来。”刑事部长向杂役下达了命令。
第38章 超乎寻常的骗局
不一会儿,身着白立领西服、脚蹬白皮鞋、打扮得不像日本人的明智小五郎,打开总监室的门走进来了。
“哎呀,明智君,少见少见。什么时候回来的?”O站起来走上前去拍着老朋友的肩表示问候。
“早晨刚到东京。但是,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案件的大概。”明智小五郎这样答罢,转身向总监室的主人笑了笑,点头致意。O又把在座的人和客人互相引见了,接着迅速地转入了正题。
“关于这个案子,你大概是带来了什么意见吧?说实在的,刚才我们正和赤松警视总监讨论这件事呢。”
“想说点意见供你们参考。但是我所依据的材料全部是报上的报导,说不定会有重大偏差,而且,要我说出确定的看法还要花点时间,这里先允许我向波越君提出几个问题。”
“你是说时间存在问题吗?”O有点不解地反问。
“哎,只需等上二三十分钟。在此之前我无法说出肯定性的意见。”
“你在等什么?”
“在等一个人的电话。实际上我已经安排好了,让那个人把电话打到这儿的刑事部长室来。”
“有趣。那好吧,我们就等电话吧。请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波越君吧。”
赤松警视总监对于明智的不同寻常的谈吐很感兴趣,对他也就采取了非常随便的态度。
对于明智的明快的提问,作为回应,老练的波越也回答得干脆利落。他们谈了里见芳枝的石膏像事件,里见绢枝的水族馆事件,富士洋子的电影流血事件,富士洋子在O镇拍外景时的劫持事件,富士洋子在K摄影所被劫未遂事件,T所长寓所内的偶人调换真人事件,以及在麹町区R街空房子内发生的事情等等。明智小五郎很快就掌握了关于蜘蛛人的全部情况。波越还谈了记有490名杀人候补对象住所的地图的事,并且从记事本里取出了在T所长寓所里写下的偶人调换真人事件发生前后人员出入的情况表给明智看。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荒诞离奇的故事。靠人的智慧难以解释的奇怪现象层出不穷。”明智当着警视厅众多髙官要员的面,像美国人那样爽快地说起了自己的意见。
“譬如,平田东一是怎样从博士家消失的?贼人的预告信是怎样跑到密闭的房间和波越警部的帽子里去的?在O镇拍外景时,化装成演员的贼人什么时候从汽车里消失的?化装成白发医生的贼人是怎么从第三摄影拥逃脱的?在总有人看守的室内,富士洋子是怎样地被变成偶人的?最后还有,受了伤的贼人为什么会那样完全地销声匿迹?这一切难道不认为都是不应该有的事吗?”
明智稍作停顿,归纳了自己的思路,露出带有讽剌意味的微笑,然后接着说下去。
“我们不能承认荒诞的故事,不能相信什么神奇的不可思议。世上不存在‘不应有之事’。如果发生了看似这类的事情,那里面一定隐藏着魔术师的巧妙欺诈。然而,如果它变成了瞒天过海的大骗局,我们反而就看不见了。例如,在船舱里面,我们能看见行李在摇晃,但是我们却看不见船本身在摇。这次,案子中的欺骗极为大胆、公开,而且骗术极其单纯,单纯到几近荒唐可笑的程度。正因为如此,反而骗过了习惯于用一般思维方式考虑问题的诸位,因为你们会想,哪有如此荒唐之事?如果警视总监,譬如说是个盗窃手枪的强盗,你们谁会去怀疑他?”
这一不礼貌的比喻,弄得赤松警视总监目瞪口呆,他不禁插嘴说:
“哎呀呀,您究竞想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