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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女

作者:[美]海伦·麦克洛伊 时间:2023-01-29 16:23:16 标签:[美]海伦·麦克洛伊

  书桌旁的落地窗敞着。窗外面是一片一直倾斜下去延伸至海角处骨白色沙滩处的草坪,草坪旁种着黄杨和一些火红的芙蓉花。水湾里的泡沫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除此之外,就是浩瀚的青金石那种蓝色的加勒比海。所有这一切都被笼罩在炙热的阳光下,就像密封在透明的金色气泡里一样。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我的钢笔画在纸上的声音。远处传来了大剪刀修剪东西的声音。草坪的那一边,一个花匠正在修剪树篱。

  破草帽下垂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宽松的白色T恤和裤子更令人难以辨识他的身形。我只能看到他强健的上臂和一双娴熟地操控着沉重大剪刀的手。他的皮肤是那种皮革般的棕色。可能是被太阳晒成这种颜色的。也可能是他有一点黑人或印第安人血统,这在西印度群岛并不稀奇。我之所以怀疑他是印第安人,是因为他的皮肤看上去很干燥。鲁伯特说印第安人的身体里流淌着“蜥蜴的血”,他们不像我们一样会出汗。

  我甚至能够回忆起就在那个特别的时候我正在写些什么……

  这里的芙蓉花有马蹄莲那么大个儿,犹如罂粟花那般鲜红。这一点很好地证明了太阳对于物种繁衍的作用。家里的芙蓉花通常只能结出淡粉色的小花。太阳是否对人的内心世界也有同样的作用?会夸大人的外貌特征和性格中的有趣细节吗?在这种气候下,即使是鲁伯特和阿曼达,也比我印象中的他们肤色更深一些……

  “请求您,小姐……”

  我的笔突然停下来,在纸上留下了墨渍。我并没有听到软如海绵的草皮上有人赤着脚走来的脚步声,但是,抬头一看,那个花匠正站在敞开的窗子外。

  他把又长样子又难看的大剪刀滑入悬挂在他皮带上的扣襻中。只露在草帽边缘下的太阳穴两侧的黑色直发,使他看上去更像是印第安人而不太像黑人。他古铜色的脸上没有皱纹,但眼睛里却透露出成熟、老练。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好像是在确认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的眼睛在书柜的书上停留了片刻,马上又收回目光看着我。不是看我的脸,而是我的手,那只一直握着笔的手。

  “打扰了。”他的声音深沉、浑厚,听上去更像是黑人而不是印第安人,“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否能帮我个忙。”

  “什么事?”我不知道接下来的会是什么请求。

  他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脏兮兮皱巴巴的,好像装在口袋里很久了。

  “您能帮我写封信吗?”

  “当然可以,但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写呢?”他若有所思,但说话时的语气依然沉着,“我不认得字,更不会写字。”

  我知道奎斯奇亚的文盲率很高,但那一直只是个抽象的概念。眼前的这个人,无疑就是跟书本里的知识世界完全脱离的活生生的例子。我只得继续说道:“想让我帮你写什么?”

  “我想给妻子写封信。她在纽约。她在那儿有份工作。”

  “她识字吗?”

  这问题不该问,但他没有因此不悦。

  “哦,是的。她十二岁的时候才上学。我只想告诉她,我要把这里的工作辞了,这样我就可以去纽约了。”

  我写下了日期和以下的话:

  我亲爱的妻子。我琢磨着接下来应该写些什么。我不认识这个女人,无论我写什么看上去都像是被迫的、虚假的。我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健康、快乐。我要辞掉这里的工作,这样我就能去纽约找你了。

  就这样,一直写呀写,直写到那张小纸末尾。他从兜里又掏出一张纸。

  “您可以把其余的部分写在这上面。”他肃然地看了看我,“能把这些话写在上面吗?我再也不能忍受和你分开了。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很抱歉,如果这样做会引起麻烦。”

  他一边说,我一边写。

  “请签下我的名字,莱斯利·道森。”

  “不用向她表达你的爱意吗?”

  “不用管那个。”他有点不耐烦,“她知道我爱她。”

  我写道:你知道我爱你。莱斯利·道森。

  他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我认为这样写对她有好处。她知道

  我爱她……这么看来,很多婚姻就是被这种自信的假设所毁掉的。

  他把贴好邮票的信封放在我面前。

  “她的地址?”我问。

  “纽约市,第一百八十九号西大街二百四十五号,莱斯利·道森夫人收。”

  我写好了地址,把信封还给他。他看上去很感激我。

  “谢谢您,小姐。我真的不愿意打扰您。但窗子开着,我看到您在写字,所以就想起来让您帮我的忙。我愿意支付报酬,如果您允许我这样做。”

  他是不是以为我是鲁伯特的秘书——那种靠给别人写信谋生的人?也许他从没见过打字机,他可能以为所有信都是用手写来完成的。

  我摇了摇头:“这么短的信,不需要报酬。”

  “如果让我支付报酬,我会觉得心里好过些。”

  “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心里会好过些。”

  我笑了笑。他也朝我笑了笑。

  “好吧,小姐。如果您坚持的话。再次感谢您。您可帮了我一个超乎您想象的大忙。”

  他转过身,穿过草坪,消失在一片灌木林中。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您可帮了我一个超乎您想象的大忙”。我是怎么帮到他的?

  我继续写我的信,没再注意大剪子修剪东西的声音。炙热空气中的沉静太过浓烈,简直令人无法忍受,好像在晴朗无云的地平线另一边,一场暴风雨正在积蓄着力量,即将来临。我很高兴听到外面传来了阿曼达高跟鞋的轻快的嗒嗒声。

  “写好那些信了吗?”

  我从椅子上转回身。她正重新调整着西番莲花瓣形的喷雾器,她那太阳曝晒后的双手和胳膊在粉笔白的无袖女裙的衬托下呈现出淡褐色。她身上的一切总是显得那样冷静而坚定——说话声音冷静平稳,身材修长优雅,淡褐色的秀发柔顺飘逸。只有她鲜红的嘴唇是容貌中唯一的暖色,但这个唯一是涂抹上去的。

  “都写完了。”

  我把所有信封整理在一起,然后站起身来。

  “准备走之前,请给我一分钟和鲁伯特道个别。”

  阿曼达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那副干练的样子简直和她嫁给鲁伯特之前做他秘书的时候一样。

  “两分钟吧。司机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至少要两分钟。”

  自从那次意外后,鲁伯特就一直住在一楼的卧室里。那天下午,腿上带着牵引夹板的鲁伯特显得闷闷不乐,白色的枕头使他的肤色看上越发黝黑。左眼眉上方的伤口已经治愈了,留下了一道红肿的疤痕。真是死里逃生。无论再往左边一寸,还是右边一寸,斜擦而过的重击都会要了他的命或让他变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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