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都不放过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提姆和丹尼唯一能做的就是专注于此案,一边努力将整个案件规整出一个完整的雏形,一边祈祷库伦不会试图逃跑或进一步杀人。但每一天,杀手依旧在外面逍遥法外的事实还是不可否认地摆在他们面前,这个连环杀手像所有普通人一样,行走在外面的世界里,同大家一起进出邮局和商场,没有人知道他在何地何时会突然换上狰狞的一面。直到库伦被开除的前一个晚上,他们还在尽最大努力利用那个伪造的交通事件来控制可能出现的一切风险。
提姆和丹尼想的这个点子似乎可以合法地解决眼前的问题。丹尼和助理检察官提姆·范·海斯通过一个法官的帮助搞到了调查令。查理·库伦正在接受处理伪造交通罚单的时候,侦探们将他福特车上的门板卸了下来,在里头放了一个无线电跟踪装置。从那个时候起,会有一辆没有注册牌照的警车保持安全距离地跟在库伦的后面,掌握他的一切举动。负责跟踪的任务分配给了犯罪科和缉毒队的两名同事,他们轮班交替执勤。
不过若要真正阻止库伦进一步的举动,警局的人需要更多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他真的杀过人,或是有过杀人的尝试,而且还需要至少确定一位受害者。他们在萨默赛特已经找到两个非常有可能是受害者的病患—盖尔牧师和韩夫人。一个是谋杀,一个是蓄意谋杀。实验报告也非常明确地检测出两人体内都含有致命浓度的注射药物。他们有受害者,有凶器,有嫌疑犯,但是这些都毫无用途,因为没有一点儿证据可以让警察将这三点联系到一起。
提姆不能只凭借微量药物残留找出当初的那支注射器,更没有可能找到那个持有注射器的家伙,这跟弹道学的工作原理完全不一样。唯一可能找到一点儿关于药品记录的东西都在蛛网系统里呢,但很显然,正如玛丽·兰德说的,所有记录的数据储存只会持续30天。盖尔牧师去世的时间快赶上这个时限的4倍了,所有的相关记录都没有留存,库伦的案件也因此而毫无进展可言。
提姆想了几秒钟,继而拍案决定,就这样吧,爱怎样就怎样,再试试看。他转身在键盘上敲了“蛛网查询”几个字,输入到浏览器的搜索引擎栏里面。在多个相关条目中,他找到了一家位于美国中西部,叫“卡地纳健康”的公司,是这个系统的生产厂家。提姆拨打了网站上的免费咨询电话,转接到了一位销售代表。他介绍自己是新泽西州萨默赛特郡警局重案组的警长,而这样的开场白也着实引起了这个家伙的注意和重视。
“听我说,”他对这家伙说,“我希望你能想点儿办法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提姆大概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希望可以让他们帮忙恢复一下萨默赛特医疗中心其中一个蛛网系统之前的数据。就像你不小心把咖啡洒到笔记本上,找人恢复系统数据那样。“是一些比较老的数据,”提姆解释着,“已经有半年多了。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恢复那个时候的数据库?或许你们有什么系统恢复的处理方法?”
这个销售代表似乎压根儿没有明白他的问题,因为压根儿没有什么30天限期的说法存在,蛛网系统从出厂那一刻起,就会保存每一份输入进去的数据资料。
“你就调数据呗,”他回答道,“输入日期调取数据而已啊。难道你的机器有什么问题?坏了吗?”
库伦所有的书面证据长久以来竟一直储存在硬盘中!
这一次,玛丽·兰德的秘书可没有好果子吃了,什么敲门、微笑、友善的询问,统统都没有。丹尼太生气了,气得根本不想再费力地做这些表面的寒暄了。
玛丽坐在她的办公桌后面,吃惊地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很明显她被吓倒了。丹尼直截了当地告诉兰德自己需要哪些数据,以及何时需要。
他还恐吓兰德,如果不想联邦调查局的人把这个办公室翻个底儿朝天,或是因妨碍司法公正的罪名被推上法庭,最好立刻拿起电话,就现在,给他调取资料,而且不能是那种只有区区四页还不连贯成文的破资料。
玛丽拿起了电话。
丹尼黑白分明、实事求是地将这次事件记录在了警察备案的档案材料中:
负责萨默赛特医疗中心该案件的警官与玛丽·兰德见面,商讨了关于进入查理·库伦蛛网系统数据库记录的事宜……在本次会面中,我们还探讨了其他一些可以让我方便调查的获取数据信息的选择。
注意:在之前进行的整个调查过程中,警探们一直被告知,蛛网系统的数据存储只有30天期限。
本次会面结束之后,兰德女士打了几个电话,询问了一些获取该系统相关数据的渠道。
最终,所需的相关资料,连同重症监护病房库伦护士所看护的全部病人的记录都一同上交到警官手中。
打印出来的蛛网系统报告就像是按日期分类的电子表格。每一次库伦去药房电脑上申领药物的记录都被创建了一个时间轴般的信息,上面明确显示出了所有病房和药品的具体种类,以及药物对接的相关病人信息。这样的信息简直跟中头彩一般。不过在仔细研究后,警探们发现,牧师盖尔因为药物过量去世的前一个晚上,库伦整夜值班,都没有提领任何地高辛,那一晚跟前一晚和后一晚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正常得很。如果那里隐藏着确切的证据,丹尼也丝毫察觉不出来,根本看不见。
06
2003年11月4日,警察们开始安排与萨默赛特医疗中心所有重症监护病房的护士们的调查问询,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被公司律师们过滤掉的可靠信息源。萨默赛特医疗中心管理层的律师代表们提出要求,所有问询都必须在医院进行,而且需要保证风险经理玛丽·兰德在场。助理检察官同意了这个无理要求,致使提姆和丹尼都非常气愤,因为到目前为止,正如提姆上报给检察官、美联社和警察局局长的报告中所说,整个调查过程,都因为医院方面的不积极配合而毫无进展。私底下,局长和警长还有其他所有警察都同意提姆的观点—但他们并没有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在各位老大的面前表达过这个意思—而这也正是造成如今局面的最根本原因。
现在,负责进行这种浪费时间、可能依旧毫无意义的问询任务落到了丹尼的头上。丹尼委托罗素·克鲁奇警官和爱德华·珀塞尔来参与所有问询。
每日问询的调查报告信息量丰富得好像是一本护理百科全书,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相关药品药理和基础护理知识。接受问询的护士并不是都跟查尔斯·库伦一起工作过,但他们大多用了相同的形容词来描述他—“安静”,一个“孤家寡人”,有点儿“举止古怪”,工作方面超出寻常的专业“完美”。大多数人都表达了对这个安静古怪的同事的点滴欣赏,并且特别感谢他愿意替班的热心肠。在之后重新审读那些问询报告时,提姆和丹尼不禁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刨去谋杀的结论不说,查尔斯·库伦看起来还真是个挺不错的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