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课:暗杀名单
追踪者命令游骑兵们守在飞机旁,自己顺着街道走去,边走边不时地左右点着头,用传统的额手礼[27]致敬。虽然有些勉强,但他还是得到了一些同样的还礼。他只叫了霍金斯上尉陪着,给自己做介绍人和翻译。澳大利亚人知道马哈茂德・居尔住在哪儿。那个老兵正坐在住所外面。几个孩子被惊得四散跑开,只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孩好奇心胜过了恐惧,抱着他祖父的斗篷,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两个白人盘腿坐在了老兵的面前,向他致礼问候。老兵也向他们还礼。
阿富汗人前后看了看街上。没看见士兵。
“你不怕吗?”马哈茂德・居尔问道。
“我相信我是来拜访一位爱好和平的人。”追踪者说道。霍金斯给他翻译成普什图语。老人点点头,冲着街上喊了句什么。
“他在告诉村民没有危险。”霍金斯低声说道。
追踪者让马哈茂德・居尔回忆上个星期五做完礼拜后,和“重返社会”小组会谈的事。他只在等待翻译的时候停了停。阿富汗人一直盯着他,深棕色的眼睛眨也不眨。最后,他点点头。
“很多年前了。不过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可电视上他说的是英语。你听不懂英语,是怎么知道的呢?”
马哈茂德・居尔耸了耸肩膀。
“他讲话的方式。”他说道,似乎不需要再考虑什么别的。莫扎特据称拥有完美的音高辨识能力——他能记录并且重现声音的原貌,完全一模一样。马哈茂德・居尔可能是一个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农民,但如果他的判断是对的,那他一定也拥有这样的耳朵。
“请告诉我事情的始末。”
老人停了一下,目光看向美国人从街上走过来时带着的包裹。
“该给礼物了。”澳大利亚人小声说道。
“请原谅。”追踪者说道,伸手解开包裹的绑绳,摊开他带来的东西:两件在印第安人纪念品商店购买的水牛皮长袍,衬里是暖和的羊毛。
“很久以前,我们国家的人曾经为了肉和毛皮猎杀水牛。这是目前人类已知的最暖和的皮革。冬天的时候你穿它,睡觉的时候一个盖在上面,一个垫在下面,你再也不会觉得冷了。”
马哈茂德胡桃一样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是霍金斯上尉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虽然只剩下四颗牙齿,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把嘴咧得很大。他用手指从厚厚的毛皮上掠过。就算是希巴女王[28]的珠宝箱也无法给他比这更多的喜悦。于是他开始讲他的故事。
“那是在对美国人的战斗里,就是在美国刚刚入侵,反对毛拉奥马尔政府之后。东北部飞地的那些塔吉克和乌兹别克人纷纷跑了出来。我们本来能够对付他们,但他们有美国人支持。外国佬指挥着飞机,带着炸弹和火箭弹,从空中俯冲下来。美国兵能和飞机通话,告诉他们我们在哪儿,所以炸弹很少不命中。情况很糟糕。
“在巴格拉姆的北面,向萨朗山谷撤退的时候,我在野外被发现。一架美军的战斗机向我开火打了很多次。我藏在岩石后面,它飞走之后,我发现我的臀部中了一枪。我的人背着我来到喀布尔。在那儿,我被放到一辆卡车上,继续向南走。
“我们穿过了坎大哈,在斯平布尔达克越过边界,进入巴基斯坦。他们是我们的朋友,给我们提供庇护。我们来到奎达。这时才第一次有医生来看我,我的臀部得到了治疗。
“到了春天,我又开始能走了。那时候,我年轻,也很健壮,打碎的骨头痊愈得很好。但总是疼,于是我拄了个拐杖。春天的时候,我得到邀请,参加奎达人民议会,和毛拉一起坐在议会里。
“还是在春天,从伊斯兰堡来了个代表团到奎达,和毛拉奥马尔开会。有两个将军不懂普什图语,只会说乌尔都语。不过有名军官带了他的儿子来,他还是个孩子,但可以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普什图语,并带有锡亚琴高原地带口音。他给旁遮普的将军们做翻译。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假装帮美国人做事,但他们永远也不会抛弃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塔利班运动被毁掉。就是这样。
“我和那个从伊斯兰堡来的孩子讲过话。就是那个在白色屏幕上讲话的人,面具后面一定是他。另外,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追踪者谢过他,然后离开了。他顺着街道走回打谷场。男人们或坐或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女人们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偷偷地瞟着。孩子们躲在他们的父亲和叔叔身后。不过没有人干扰他。
游骑兵们脸冲外围成一圈。他们先把两名军官引上黑鹰直升机,然后自己才登机。直升机起飞了,尘土和谷壳被吹向四面八方。他们朝巴格拉姆返航。基地的军官宿舍相当舒适,饭食精美,只是没有酒。不过追踪者只需要一样——睡上十个钟头。他睡觉的时候,他的情报已经被传往中情局在喀布尔大使馆的站点。
尽管存在部门内部的竞争,追踪者离开美国的时候,中情局还是告诉他,他们会从旁充分配合他。有两个原因,让追踪者很需要这些。
一个原因是,中情局在喀布尔和伊斯兰堡有庞大的机构。任何访问这两个大都市的美国人都可以被秘密警察严密监视。另外一个原因是,在兰利,中情局有一个超级机构,可以制造假文件在海外使用。
他醒来的时候,情报站的副站长已经应邀从喀布尔飞来开会。追踪者把自己的需要列了个单子,情报局的军官仔细地做了记录。详细内容将被加密,当天发往兰利。他没有意见。当需要的文件准备好,信使会从美国专门带过来。
中情局的人从巴格拉姆美军基地乘直升机起飞,返回喀布尔,降落在大使馆的院子里。与此同时,追踪者乘坐早已等候在那儿的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的公务机,飞往波斯湾卡塔尔的巨大美军基地。根据官方记录显示,这个国家里甚至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卡尔森的人。
在卡塔尔也是一样。他还得打发三天时间,等着他在美军基地里所需要的文件准备好。在多哈郊外降落的时候,他让格鲁曼商务机返回本土,然后从基地里订了两张飞机票。
一张是本地航空公司的短途经济舱客票,沿着海岸飞往迪拜,用的名字是克里斯托弗・卡尔森先生。另外一张是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旅行社订的,从迪拜经伦敦飞往华盛顿的英国航空公司商务舱客票,用的是假名约翰・史密斯。收到等待着的消息后,他飞去了迪拜。
落地后,他直奔中转大厅。这里巨大的免税商贸中心人满为患,数以千计的游客塞满了这座中东最大的空中交通枢纽。他没有打扰中转大厅的问询台,直接走进了会员俱乐部中转候机厅。
从兰利来的信使已经在事先说好的男洗手间入口处等着了。他们小声交换了一下识别暗号。程序很老套,有一百年历史了,不过仍然有效。他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和两把位置较偏僻的扶手椅。
两个人都只带了随身行李。他们长得不像,不过这不要紧。信使来的时候用的是那本真的美国护照,名字是约翰・史密斯,刚好配上那张同样姓名的返回美国的机票。他将从楼下英国航空公司的柜台换取登机牌。约翰・史密斯是乘坐阿联酋航空公司的航班抵达,在中途令人愉快短暂停留后,将乘坐不同的航空公司航班离开回国。不过不会有人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