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重来
“是的,尽管我知道有人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安德鲁望着他的达特桑叹了口气。
“这是自然,我是有备而来的。你的钥匙呢?”修理员问道。
“应该就在地上。”安德鲁一边回答一边用脚摸索着。
“你确定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吗?”修理员接着问道。
“谢谢你,没什么大损伤,除了我的自尊心。”
借着拖车的灯光,安德鲁在一根柱子旁找到了他的钥匙串,又在离一辆凯迪拉克不远处找到了他的钱包。他把钥匙交给修理工,告诉他自己没法儿和他一起去了。他在拖车收据上潦草地写下西蒙车行的地址,然后交给修理员。
“我需要对对方说什么吗?”
“告诉他我没事,今晚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上车吧,我捎你一程到停车场外面,没人知道刚刚那个疯子是不是还在附近游荡;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
“我没法儿向他们描述那个人的模样,唯一可以说的是那个人比我矮了一头多,当然这并不是我自夸个子高。”
安德鲁在街上和修理员分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髋部的疼痛开始减轻,但他始终觉得有一块硬水泥似的东西紧紧地卡住了他的下颌。他完全弄不清那个攻击者的身份,不过他怀疑那人很可能是认错了人,这个想法令他愈发紧张。
“你是在什么时候出事的?”皮勒格问道。
“年末假期那段时间,在圣诞和新年之间,那时我一个人在纽约。”
“这人看上去身手敏捷,是吗?一个有家室做父亲的人,周末常和自己的孩子玩棒球。如果说你收到的匿名信是出自这样一位为了表达愤怒的父亲之手,我丝毫不会惊讶。说起来,你还是描述不清他的长相吗?”
“停车场内光线太暗了。”安德鲁说着移开了视线。
皮勒格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和你说过退休前我在警察局干了多少年吗?三十五年,还要再多一点儿,这是挺久的,不是吗?”
“是的,我可以想象。”
“那么在你看来,在这三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中我究竟审问过多少罪犯呢?”
“我知不知道会有关系吗?”
“坦白说吧,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即使在退休后,我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有人在掩饰什么。每当有人花言巧语试图蒙混过关时,他的言行中总有什么东西会泄露他的秘密。”
“什么东西?”
“身体语言从不会说谎。皱眉、脸红(就像你现在的样子)、抿嘴唇,或者目光游移。你的皮鞋上过蜡了?”
安德鲁这才抬起头。
“我在停车场捡到的钱包不是我的,而是那个攻击者的。应该是他在逃跑时落下的。”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个比我矮一头的家伙放倒了。而且在翻看他的证件时,”安德鲁接着说道,“我发现他是一名老师。”
“这会改变什么?”
“他并不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粗人。他报复我一定事出有因,应该是我的报道曾经伤害过他。”
“他的身份证件,你还留着吗?”
“就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你的办公室吧,反正只有一街之隔。”
12.绝望的母亲
皮勒格来找安德鲁的时候是6:30。如果他们想堵住那个名叫约翰·卡佩塔的家伙——纽约大学的神学教授,他们最好赶在他出门上班前到他家门口等着。
出租车将他们放在101大街和阿姆斯特丹大街的交叉口。这批廉租房属于市政府。在826号大楼的二十层,正好可以俯瞰篮球场和有栏杆围着、供孩子们玩耍的小公园。
皮勒格和安德鲁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正对着大楼的出口处。
来人穿着大衣,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帆布包,行走的时候伛偻着腰,好像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他肩上一样。安德鲁立刻认出这就是卡佩塔,这人的样子他在一张驾照上已看过无数遍,他曾暗自思忖究竟自己曾对这人做过什么,令他大发雷霆。
皮勒格冲安德鲁使了个眼色,安德鲁点点头,表示这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于是两人站起身加快脚步,在来人走到公共汽车站前拦住了他。当他看到安德鲁的脸时,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不会反对我们在工作前去喝一杯咖啡吧?”皮勒格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上课要迟到了,”卡佩塔干巴巴地回答道,“让我过去,不然我就要喊救命了,警察局离这里不到一百米。”
“你打算和那些条子说点儿什么?”皮勒格问道,“告诉他们你在几个月前用一根棒球棍袭击了这位先生,砸坏了他的古董车,而这一切只是你在假日期间的小小消遣?”
“放开我!”卡佩塔以轻蔑的眼神看着安德鲁,“你今天算是带着保镖过来报仇吗?”
“谢谢赞美,”皮勒格回击道,“至少,你没有否认我刚刚说的话。我不是这位先生的贴身保镖,只是一个朋友而已。鉴于你们上次见面时阁下的所作所为,我想你没有理由指责他这次找朋友陪伴。”
“我这次来不是想对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卡佩塔先生。”安德鲁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找到我的?”
安德鲁将钱包还给卡佩塔。
“为什么你等了这么久才来找我?”卡佩塔一边说一边收起钱包。
“好啦,现在我们去一起喝一杯咖啡吧。”皮勒格一边在人行道上跺着脚一边提议。
三人走进罗马咖啡馆,在大厅深处找到一张桌子坐下来。
“你们想要什么?”卡佩塔问道。
“一杯淡咖啡。”皮勒格回答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袭击我。”安德鲁接着说。
皮勒格从口袋中掏出他的笔记本和钢笔,然后把它们推到卡佩塔的面前。
“在喝咖啡之前,我希望你可以在这个本子上写下以下字句:‘烤牛肉、四公斤土豆、两个红洋葱、一罐50%的奶油、一袋芥末粉、两袋奶酪末儿、一捆芦笋,啊,对了,还有一份奶酪蛋糕。’”
“我为什么要写下这些?”卡佩塔问道。
“因为我很有礼貌地请求你。”皮勒格说着站起身。
“如果我不愿意呢?”
“说真的,我并不是很想去告诉纽约大学的人事处主任,贵校的教授在圣诞假期期间做了什么,我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来吧,让我们开始吧!我去点餐,一会儿回来,你要点什么,来杯茶如何?”
安德鲁和卡佩塔惊愕地对望了一眼。卡佩塔接受了皮勒格的要求,当他写下刚刚皮勒格念出的词句时,安德鲁急不可待地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