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湖
我领先走的这条坑道,在几分钟后,渐渐向上伸展,越来越接近地面,忽然,前面的黑暗中传来奄奄一息的呻吟声,是个女人。
我和丹让警察们守在后面以防万一,然后慢慢靠近过去,手电筒的光芒一点一点映亮整个洞穴,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平躺在地下,两只手捂住胸口,脸孔煞白如死,气息微弱。
我一眼看清那个面容,心底长长一叹,俯过去托起她的头,轻唤着:“菲娜!菲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我是帕蒂。”
“哦……”她无意识地挣扎着,嘴角浸出一层血沫,努力睁开眼睛望向我,渐渐的,她濒死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脸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道:“帕蒂!帕蒂小姐,我……我错了,我不该听老爷的话……是他,都是他……”
我点着头,尽力安抚她平静:“我明白,我都知道,菲娜,你坚持一下,我们救你出去!”
“不!不!”她疯狂地摇头,不让我搬动她,坚持道:“让我安息吧,我该去陪他们了,卡伦小姐,西伦少爷,我看着他们找大,却最后害死了他们,我要去赎还我的罪孽……”
我没有办法,只得问:“告诉我菲娜,克里斯蒂夫人是怎么死的?”
菲娜的脸上痛苦异常,道:“夫人……唉,她不该背叛老爷,她有个情人,跟她生了西伦后,就撺掇她跟老爷离婚,可老爷是多狠的人呐,竟然不声不响地,趁夫人和那人幽会时,放了一把火。那人烧死了,夫人也面目全非,老爷说她死了,叫人把她活生生埋进家族墓室里,我不忍心,半夜和桑迪去救她出来,放她逃了……”
“卡瑞……其实就是克里斯蒂夫人,对吗?”我怜悯地问。
“是的……”菲娜喘息着,眼神已开始涣散:“她不甘心,要来争回财产,我不敢说破,怕老爷恼我。可老爷好象猜到什么,他总对我说,就算西伦不是自已的儿子,卡伦总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绝不会亏待。可如果有人要跟他作对,那他就会把一切毁掉,我好怕,我什么都不敢说,不敢作……”
“老爷去哪儿了,菲娜!”我知道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使全力撑住菲娜,焦急地问。
“墓地……通坑道……我追下来看……就被刺了一刀……”菲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突然抬起两手,死命抓住我的肩,喊道:“马厩……桑迪说过……有匹马……说金子,马就知道……”菲娜的声音戈然而止,手指一松,头向后栽去,那双已了无生气的眼睛,却依然睁得大大的,好象还在倾诉着,过去那漫长岁月里,无尽的悲哀,
我悲痛莫名,轻轻地放下菲娜,垂下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挣起身子,对丹说:“走吧,这上面出去,应该就是比亚斯家的墓地,我们去马厩里找那匹马,你们……”我回身对那几个靠过来的警察说,“帮帮忙,把她抬出去吧。”
出了坑道洞口,果然不出我所料,丹和我奔向马厩,丹有些困惑,边走边问我:“帕蒂,你怎么能找出是哪匹马?”
我神秘地眨眨眼,道:“我一看就知道,快来吧!”
两分钟后,我们来到马厩前,我一眼就看见了我所猜到的事实,安慰地吁了口气,冲丹摆头示意,丹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好半天才说:“天,拉里,这匹马简直就是拉里,一模一样!”
我摇摇头,走过去拍拍那匹马的脖子,它显然还认识我,友好地把鼻子凑过来,蹭蹭我的脸,我感叹地说:“不,并不是一模一样!苏珊说过,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我当时就省悟了过来,当年爷爷在比亚斯庄园接生的,一定是两匹双生马仔。一匹带回了你们家,一匹留在这里,它们并不完全一样,你看这匹马的耳朵,尖儿上有两小撮白毛,而拉里,全身上下是没有一根杂毛的,不是吗?”
丹也走过来,细细地看着,惊叹无比。
“一切都是阴谋。西尼尔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偷换了拉里,搞了个让我掉进湖里的鬼把戏,一来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要多管闲事,二来,恐怕他们想要的,是我那把配枪,不过,把我从湖里救出来后,他们却发现我没有带配枪……至于让我裹着斗蓬躺在比亚斯家的门前,只怕就为了第二天杀人嫁祸而作准备,这真是毒辣周全的计谋!”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
“那字……为什么写那行字?”丹不太同意。
“字是有人趁机让卡伦小姐写的,我的手表也是有人故意拿走的……比亚斯身边有个潜藏多年的人在借机坏他的事……”我的眼前又浮出那个深沉无言的身影,他是怎么想的,我猜我全都知道。
丹也恍然大悟。
我骑上那匹拉里的孪生兄弟,丹骑了另一匹马紧紧跟我身边,这次我再无任何犹豫惊怕的感觉,我相信它会安全地带着我去到这宗绵延三十年的谜案的终点,我吸了一口气,对准身下儿马的耳朵,清晰地说:“金子!”
那双顶着小白毛的尖耳朵闻声耸了耸,它长嘶一声,迈开四蹄,毫不迟疑地穿过已经洞开的庄园后门,照准密林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穿过密林中的小路,绕过岔路口的小山丘,小儿马一直向荒野深山中跑去,追着追着,我们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前,那里已是狼籍一片,空空的大木箱,凌乱的挖掘工具,还有几匹乱跑的马和三具死尸,其中两个我能认出来,就是我刚来斯芬克斯农场的第一天,那两位来苏珊家里探问我消息的老人。
这三人死状各异,一个脖颈处插着把匕首,一个额头中央有一个弹洞,再一个居然身上缠了面奇怪的大网,头以不可能的角度折向后方,看样子是从马上摔下来时折断了脖子。我走过去摸摸那面网,发现它是用黑丝编成,十分柔韧……我心中一动,我想我知道了,是谁把我从感恩湖里捞了出来。
洞里突然传出喧哗声,没一会儿,福克多诺警长带着警察们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原来他们在地下的坑道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才找到出口,出来一看,竟是个类似藏宝用的山洞。我和警长说了自已查到的情况,丹则发现地上还有几行马蹄印指向更深的山间。大家议论了一下,一致认为应该继续往下追。
终于,在临近一个狭窄山谷的时候,我们听见了人声,警长让大家下马,准备好武器,四面散开,从各个方向悄无声息地,掩了过去。
我看到了他们,三匹马鼎足而立,马上的人持枪相对。比亚斯和西尼尔的马上放着两个硕大的布袋,而另一个方向,桑迪身上带着血迹,却丝毫不让地,拦在他们面前的路上,在桑迪的马前,道格拉斯勇猛地低哮着,脚爪刨着地面。西尼尔的枪管微微颤抖,呵,他害怕了,这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