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来·法拉先生
“嘿,你干什么!”西蒙看到博来一跃而上,马上用脚踩住博来的一只手。
博来忍着痛,忙用另一只手紧抓住西蒙的皮鞋口不放。西蒙弯下身去,手拿着刀子就要割绳子,博来大叫一声,又使得西蒙乱了阵脚,可是博来仍紧抓着他的脚不放。博来趁机挣脱被西蒙踩在脚下的一只手,从西蒙的脚踝背后一把抓住,用他的身体尽量地遮住暴露在西蒙面前的绳子。西蒙的两脚被博来的双手抓住,也无法回过头去割他背后的绳子,就这样两脚被紧紧地抓着,身体却虚悬在深坑口,西蒙简直是惊慌到极点。
“放开我的脚!”西蒙一面叫,一面奋力地想挣脱博来的手。
“你再这样,”博来喘着气说:“我就把你一起拖下去!”
“放开!放开!”西蒙根本没有听到博来的话,只一味地拳打脚踢。
博来放开抓住西蒙皮鞋的那一只手,一把抓住西蒙握着刀子的那只手,现在他的右手抓着西蒙的左脚踝,左手则抓着西蒙的右手腕。
西蒙一面叫着,一面奋力地想把自己拉开去,不料博来把他的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了他的手腕上。博来因为脚踩着绳梯,还有几分把握,可西蒙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西蒙极力想从博来的手中挣脱他拿刀的手,博来又迅速地用原本抓着西蒙左脚的右手一把攫住西蒙的左手腕,这时候西蒙的两只手都被他紧紧抓住了,西蒙整个身子像一只虾那样,弓在博来面前。
“快把刀放下!”他大叫。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感到眼前的草皮不断地向前移去。他的脚还踩着绳梯,所以只是感觉他的身体甩离了崖边远一些,可是对两手被博来握住而弓着身子悬在那里的西蒙,这却是生死攸关的一刻。
博来一抬头,看到西蒙整个身躯从上面向他猛扑过来,他在惊恐万状中被西蒙压着直坠向崖底。他只感到脑门里有一道金光爆炸开来,接下来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第三十章
已经四十八个小时了,碧翠在小咖啡馆里一动也不动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杯浓浊的咖啡,两眼直盯着对街医院建筑的标志:医院区请勿鸣喇叭此刻才清晨七点,但咖啡馆六点就开门了,就在她坐在那儿的这段时间里,总会有另外一个客人在这儿用餐,可是她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他们是谁,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端坐在一杯咖啡面前,看着医院的这个标志。如今,她在这家咖啡馆已经待了好久了,但凡看到她的人,都会关心地对她说:“你最好出去走动一下,吃点东西。”她听到这话,便会起来,走回对街,同样在一杯咖啡面前坐一下,然后又回到这儿来。
她的生活就这样缩小到在医院和咖啡馆之间去。她无法回想过去,更不能瞻望未来,她只能活在“现在”里,这真是可怕的状态。昨天晚上,医院为她在修女的宿舍里安排了一个床位,而前一晚她根本是整个夜里都在医院度过的。所有看到她的人对她说的话只有这么两句,不是“没有,情况没有什么改变”就是“去吃点东西吧”。她对这两句话早已听得耳朵长茧了,就如同对那个医院前面的标志已经生厌了一般,可是此外她又能做什么呢?那个邋邋遢遢的女侍者走了过来,在她面前摆上一杯新鲜的咖啡,把原来的那一杯拿走,还对她说:“这一杯已经凉了,可你动都没动过它呢。”可是过不了多久,这杯新鲜的咖啡还是原封不动地变浊了。她很感激这个邋遢女侍的关心,可是对她不能真正知心的同情仍感到很不舒服。这女孩这样来来去去地换着咖啡,心里恐怕是存着看好戏的念头吧。
“医院区,请勿鸣喇叭”她不能老是瞪着这个标志看了,她得看点别的东西才好。也许她可以——一,二,三,四,五,六哦,不行不行,她可不能算起数目字来。
咖啡馆的门打开了,司医生走了进来,他的红头发有几分零乱,颊上的胡子也没有刮。他对那个女侍叫了声:“咖啡!”便在碧翠的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样?”她问。
“还活着。”
“醒了吗?”
“还没有。但情形有点好转。我是说,醒来的机会比较大一些,但也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
“喔。”
“头骨破裂的情形是看得出来,但实际上他其他地方还有哪里受到伤害,一下子还不能确定。”
“是这样。”
“你不能光喝咖啡呀,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对不对?‘,”她连咖啡都没有喝哩。“那个女侍插嘴说,一面把司医生的咖啡放到他面前。
听到这女侍对她的心事的多嘴评论,她心里涌起莫名的懊恼。
“我带你上街去吃点东西吧。”
“不用了,谢谢你。”
“天使餐厅离这儿不远,你在那儿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而且——”
“不不,我没办法那样做。我会把咖啡喝掉的,这杯咖啡挺热挺好的。”
司医生一口把他的咖啡喝掉,付了钱。他迟疑了一下,好像不太愿意让碧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现在得回喀莱尔一下,您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好好在照顾他,我是不会走开的,对不对?现在那些医生们可以照顾得比我好的。”
“你已经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碧翠感激地对他说:“我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碧翠一旦开始喝咖啡.便闷着头喝起来,以致没有看到门又开了。应该不会是另一个从医院来的消息吧,而此刻对碧翠来说,除了从医院来的消息外,没有一件事情是值得关心的,所以当她看到乔治‘裴克坐到她的身边,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司医生告诉我说在这儿可以找到你。”
“乔治!”她说:“这么一大早,你怎么就到西势镇来了?”
“我是来带给你安慰的——西蒙死了。”
“安慰?”
“是的。”
乔治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件东西来,放到她的面前。
东西虽然已经陈旧不堪,却仍然辨认得出是什么。那是一枝细长的自来水笔,还有一段黄色螺旋状的装饰。
碧翠瞪着这枝笔看了良久,接着又抬眼望着乔治。
“那么,他们是找到——那东西了?”
“是的,就在那儿。你想在这儿谈这件事吗?还是想回医院再说?”
“医院和这儿有什么不同?横竖都是我干等着消息的地方。”
“来点咖啡吗?”那个女侍又走了过来。
“不用,谢谢。”
“好!”
“那儿有什么?剩下了什么?我是说,他们找到了什么?”
“就只是一堆骨头。埋在三尺深的树叶堆下边。另外还有一些衣服的碎片。”
“那么他这枝笔呢?”
“是在另外一处找到的。”乔治很细心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枝笔——这枝笔是事后才又被丢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