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收集者
“上次他可没让我等那么久!”卢胜东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等那么长时间,难不成他把我们忘记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卢胜东一字一句地说着,“也许这次游戏的参与者不是我们和他,而是就我们两个?!”
“嗯?”马妞有点晕了,“我们俩?”她抬了抬头,在有限的空间里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
那个念头就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就像是一股子凉风突然从脊梁骨后蹿上来,恐惧感仿佛一把钳子钳住她的脖子——他,如果不在别处,就在这间房间的角落里,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挣扎,欣赏着他们进入这个“所谓的游戏”,这是件多么让人发毛的事情啊!
“喂——”马妞的声音都颤抖了。
卢胜东没等马妞把话说出口,就用异常冷静的口吻打断了他,“也许——”他说道,“游戏已经开始了。”
“游戏已经开始了?”
“我们现在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再等下去也许就真的饿死在这里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如果我说得没错,那么一定会有线索让我们进入下一步的。”
马妞顿时傻了,即使再荒诞,卢胜东的话也是不能不信的,毕竟他已经参加过一轮游戏了。
“怎么找?”
“我不知道,”卢胜东那边传来了动静,他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动一动,总比在这等死要好。”
从小窗户口望出去,马妞看到卢胜东举起了他那只完整的手,开始顺着铁匣子的周边摸索着。
马妞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小窗”的机关不也是在铁匣子上摸到的吗?
她也照做着,顺着刚才的纹路,继续寻找下去。果然有了新的发现,伸直手指头,她似乎碰到了一个按钮一样的东西。
“你摸到了没有?”马妞兴奋起来。卢胜东的手停了下来,他从“小窗”看过来,然后依葫芦画瓢,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摸到了按钮。“嗯!”他回答道。
“这是什么?”马妞食指轻轻地放在按钮的上面。
“等等——”卢胜东紧张起来,“你确定要按下去吗?”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是啊,按下去会发生什么呢?马妞犹豫起来。
“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僵持了几分钟,马妞终于忍不住了。
“我有预感,按下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总得做点什么吧!”马妞的情绪再次到了失控的边缘。
“好吧!”卢胜东语气弱了下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你按下去之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团结,这才是关键。”
“这算什么,分享你的经验!”
“别管了,你得记住我的告诫。”
马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按钮。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产生什么后果,咔嗒一声,马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却是对面传来了痛苦的呻吟。
“怎么了?”马妞焦急地问道。
“我被卡住了!”
马妞看过去,卢胜东的手脚拼命舞动着,像只待宰的鸡在垂死挣扎。
“咳咳,我的脖子……”
又是咔嗒一声,卢胜东已经发不出声了。
“那怎么办?”马妞拼命按着按钮,可是停不下来。卢胜东的手死命地在铁匣子的壁上挠着,他也摸到了自己的按钮,情急之下他胡乱按下了按钮。又是咔嗒一声,可是这一次没有把卢胜东推向深渊,“瞎猫碰上死耗子”般的运气让他脖子上的圆孔松开了一点儿。
“喀喀。”卢胜东一阵咳嗽,然后大口喘着粗气。
他得救了,可形势没有变好,而是更糟,因为那咔嗒之后,马妞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圆孔紧了一圈,正缓缓地掐紧她的脖子。
“轮到我了!”马妞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有点明白这个游戏的规则,只要自己按下按钮,对方脖子上的圆孔就会收紧,对方想要自救也必须按下按钮,然后把致命的危险转移到这边来。
“好像停不下来!”来回了几次,无论怎么按下按钮,都无法停止这个游戏,两人只能在自己这边的圆孔松动的时候,间隔对话。
窒息的感觉令人生不如死。“就一直这样下去了吗?”马妞快坚持不住了,她开始继续摸索着铁匣子,希望找到其他机关,很快,她举起的左手也摸到了另一个按钮。
“这还有一个!”
“别按按钮,如果也是同样的原理,我就死定了,我,我没有左手,够不着。”卢胜东喊着。
马妞不说话了,卢胜东的话似乎在提醒着她。
又纠结了几个来回,邪恶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她想起自己落水的那天,要不是因为救田田,她就不会掉进河里。现在同样的考验,又放到了面前。一番斗争之后,她还是暗暗地决定,然后举起了左手——按下按钮。
先前猜测得没错,因为按了两个按钮,所以卢胜东脖子被死死地钳紧,再也没有把危险转移过来。他没有手掌的左手臂,奋力想要去够那个按钮,可是够不着。卢胜东已经不能说话了。看着对方痛苦地挣扎,马妞闪过一丝愧疚,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间,机器仿佛停了下来。
卢胜东此时还活着,喘着粗气儿。
游戏结束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机器又开始转了起来。这次卢胜东却停止了挣扎,紧接着——马妞感到脖子上的铁圈被收紧。
怎么回事?!
她重重按着按钮,可好像失控了,马妞觉得难以呼吸了,她在彻底窒息前,听到了卢胜东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果然预料得没错,这一场,你选择错了!”
第六章 棉纺厂
国棉三厂位于城北,从大转盘左转,然后直走500米就到了厂门口。这座国营的棉纺厂,差不多已有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其宏伟的门头,证明它曾经辉煌一时,但门头上剥落的油漆,又暗示着它这几年入不敷出的窘境。
其实类似的情况,在本市并不罕见。计划经济下的国棉一到七厂,确实为那个年代的经济提供过保驾护航的作用。可随着日新月异的变化,社会转型、产业调整,加之原本的官僚主义、效率低下等各种问题的困扰,昔日的辉煌早就沉入了历史的河流,取而代之的是下岗、停产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尴尬。
国棉三厂大概是诸多兄弟单位中,处境最不妙的一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厂区被废弃,仅有三个车间还在勉强运转,留下的职工不超过200名,他们聚集在厂区的东侧。停产区和生产区中间有一排栅栏隔着。
之所以隔开,是因为前几年的时候,有个香港的商家曾经看中这片地皮,准备开发建一个大型的商场,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停滞了,只留下几座被爆破到一半的厂房。破厂房周围杂草丛生,荒芜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