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收集者
月川觉得自己13岁前,平静得如同一棵树,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
月川有点失望。他摸了摸相册的封皮,咚的一声,貌似敲到了什么东西。月川取出相册,突然发现抽屉的顶端,有个小铁盒子。
这是什么?
月川拿了出来,铁盒上是印花图案,没有上锁,掀开一看,里面竟然还有一张旧照片。
照片是妈妈和年幼的自己,可这次居然多了一个陌生人。是个男的,年纪不大,穿着白大褂,他们站在一堵高墙的外面,拍了这张照片。
这是在哪儿呢?这个白大褂是谁呢?
任凭月川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了。
月川把所有的东西,按原样不留痕迹地放了回去,然后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
月川到学校的时候,刁磊已经开始训练了。徐教练叉着腰站在跑道边:“怎么迟到了?”
“我有点拉肚子。”
“没什么事儿吧?”徐教练似乎没怀疑。
月川摇摇头:“没事。”他扫了一眼周围,田田今天还是没来训练,他有点失望。
“你们自己练,先去跑三圈,自觉点,别偷懒。”
“哦。”月川点点头。
跑道旁的草坪是刚刚铺过的,青翠的草叶上面还有露珠,空气很新鲜,月川做完热身之后,放开跑了起来。新球鞋跑起来很舒服,还没被磨损的橡胶底,让月川每一次落地都能感受到强劲的弹跳力。
第一圈过后,整个跑道上只有他和刁磊两个人,一些学生已经来上学了,他们往这边看看,然后走进了教学楼。月川保持着匀速,他的小腿肌肉有点拉伤。徐教练说:“这几天不要太用力,免得伤势严重那就麻烦了。”
按照这个速度跑完三圈,回到起点的时候,徐教练已经不见了。
月川坐在地上,把新鞋子脱了下来,还是稍微有点磨脚,他有点心神不宁,眼睛不停地看着学校进门的那条路上。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影子出现了,月川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是田田。一直等她消失在视野之中,月川才把头转了回来。
“看什么呢?”刁磊把脸凑了过来。
“没什么。”
“嘿嘿,”刁磊笑得很猥琐,“我估计田田不会再来田径队了吧。”
“别瞎说。”听到这样的话,月川不太高兴,“你又不是她,也许她最近有什么事儿,过几天就来了。”
“我打赌她不会来了。”
“你怎么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切,田田的事儿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刁磊神秘兮兮地笑着,脸上的粉刺因此而堆了起来,上面全是黄色的脓头,十分恶心。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月川:“你全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得比我还多?”话音未落,月川突然意识到失言了。从李光智的嘴里确实了解到很多关于田田“不为人知”的消息,但她和李光智是有保密约定的。
看见月川不说话了,刁磊误以为是他心虚了:“你能知道什么?”
“我,我——我不告诉你。”
田田在学校唯一会说点悄悄话的对象,大概只有月川了,就算没有李光智的额外信息,他也不信刁磊会比自己更了解田田。
月川干脆不理刁磊,低下头系着松开的鞋带。
月川的轻视让刁磊不满,过了一会儿,他把脑袋凑了过来,故意把声调降低:“你认为你了解田田,你知道田田有什么癖好吗?”
“无聊!”
“切,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那你说说看,田田有什么癖好?”
“嘿嘿,你肯定不知道,田田喜欢收集盐。”
“盐?”
“惊讶了吧?”刁磊得意扬扬地说,“我早就跟你讲了,你根本不了解她,田田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
第十一章 收集盐
刁磊今晚换了个新的位置,移到了偏西不到十米的另一片草丛里,原来的那个“根据地”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尿味,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可是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四周全是三叶草,锯齿形的叶子边缘,就像小刀一样,割着刁磊的手臂。还有嗡嗡叫的蚊子更是讨厌,刁磊不停地挥着手,把这些热情的小昆虫赶跑。
现在是晚上8点55分,田田又坐在书桌前哭泣了。
因为是全新的角度,所以刁磊用他的那个军用望远镜,像扫描仪一样,扫过她裸露的肌肤。
“今天没挨揍!”这是刁磊窥视后得出的结论。
自从退出田径队之后,田田似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点魂不守舍。刁磊这样的偷窥,更能将她神经质般的行为揽入视野。她发呆的时间,显然比以往更长,仿佛有什么难以释怀的心事儿,而且想着想着,她会突然一下子哭泣起来。
刁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触动了田田,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对田田身上的伤痕有兴趣。
手臂、大腿上的只是冰山一角,在她衣服遮盖的地方,一定有更能让人兴奋的东西。现在唯一期待的,就是尽快打通浴室上的小孔,一睹为快。
已经过了时间,可环卫局的车还没来。刁磊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五分钟后,当环卫车出现在路口的时候,他几乎可以断定今天没法“开工”了。
环卫车开得晃晃悠悠,和一辆从边上小路突然横插出来的自行车撞了个“满怀”,附近几个妇女,当场就尖叫起来。
“操,你他妈喝酒了是吧?”被撞的是个光头中年,穿着背心和短裤,他中气十足地叫骂,证明他非但没受伤,而且还有足够的精力教训这个司机。看热闹的人群,像蟑螂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涌了出来。
刁磊恼怒地捏了捏拳头,却也无计可施,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洞,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20分钟后,刁磊到了家门口。他很沮丧,而且还祸不单行。老爸在棋牌室打麻将输光了钱,正好回来取赌资翻本,看见刁磊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不好好学习,又他妈死哪儿鬼混去了?”话音未落,就撩起脚踢向刁磊的屁股。
机灵的刁磊蹦了出去。
“还敢躲,你给我过来——哎呀,还跑,跑了就别回来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刁磊就已经逃到老远的地方了。
刁磊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进田径队,很大程度上和老爸的这种追逃是分不开的。从一开始,刚有逃的念头,就被揪回来劈头盖脸揍一顿,到现在还没等他骂完缓过神来,已经蹿到百米开外,爆发力和灵活性绝对是突飞猛进。
所以在他看来,挨家长揍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跑不就可以了!”他总是这样想。
他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偷窥到田田挨打时的样子,以她的速度,甩掉她妈没有任何悬念,可她偏偏选择了忍耐。这大概就是乖孩子的特质——心甘情愿地挨打,也当作是听话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