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收集者
“几点?”
“9点到9点半之间吧,具体我也说不上来,谁会每时每刻都盯着钟表看——那声音真的不像人发出来的。”胖主妇表情夸张地诉说道。
鉴定科的李科长带着几个科员正在勘察。按照日记上的指示,他们很快找到了田田家浴室外墙用凿子凿出来的一个小洞,洞口直径2.4厘米,离凿通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那小子也厉害,竟然想到这样的法子来偷窥女生洗澡。
从后窗户看进去,田晓娟正大声呵斥着一个警察,李光智料到是这种结局,而且基本知道是什么内容,无非在责怪警察失职之类,所以干脆躲在外面没进去。
“老李,怎么样?”李光智拍拍他的肩膀。
“好像是磷化物。”李科长戴着白手套,手上捻着一些细粉末,他放到鼻子边嗅嗅,然后说道,“燃烧过了,具体成分还要拿回去检验过了才能确认。”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遇到空气会发光的化合物,不产生热量,就是俗称的冷烟花。萤火虫知道吗?屁股后面闪光就是这个原理。”
“他把这些放那小窟窿里能起到什么作用?”李光智一头雾水。
“不是他放的。”
“不是他放的?”
“嗯。”李科长回过身指了指墙面,“那小洞里还发现了一根目测是外径16毫米的圆柱螺旋弹簧,弹簧顶端有磷化物和黏土的混合物。”
“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又是一个设计过的弹射装置。”
李光智皱皱眉,他侧过脸,等待着老李接着往下说。
“我的分析是这样的,有一个人,暂且称他为X吧。X应该一直对刁磊的计划很熟悉,至于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了解刁磊每次什么时候来,大致的工程量是多少,什么时候走。然后在刁磊这一次‘施工’之前,做了手脚。X究竟是怎么完成这个弹射装置的已经无法百分之百还原了。但大致的原理,是在洞里又填充了一些黏土,黏土之后是磷化物,紧跟着就是弹簧,弹簧前面应该有发射物。当刁磊凿破那层黏土后,磷元素遇空气会发出光芒,虽然不是很亮,但在夜晚还是能够发现的。以此作为诱饵,让刁磊往洞里窥视,此时原先被黏土和磷化物压紧的弹簧,正在慢慢释放,然后突破临界点将发射物射向——”
“眼睛?”
老李点点头。
“大概能够有多大的冲击力?”
“如果正中眼球的话——疼痛难忍。”
李光智不说话了,接下来X可以利用很多种方式将刁磊带走。
“说实话,”老李咧咧嘴,“咱们这次真的是遇上一个难对付的家伙,起码心灵手巧。”
李光智捏了捏老李的肩膀:“还有呢?”
“目前就这些。”
李光智自始至终没有和田晓娟正面接触,他转了一圈,了解完基本情况后,就坐上车回到了局里。大伙的脸上都充满了沮丧,一股压抑的气氛飘荡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谁也没有提郝志梓,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似的,但估计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惦记着他。
郝志梓在化学试剂店偷的那些玩意儿,除了制作TATP剩下的那些是否就是国棉三厂仓库里发现的那些零件?如果不是,难道这完全是两个案子,那么郝志梓把剩下的那些东西用在哪儿了呢?如果是的话,郝志梓和那个X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看来还得让宋志平想想办法,这回不是要问他人质被藏在哪儿了,而是他那个所谓的朋友究竟是谁?
正想着呢,轮子敲门进来了,手里还拿了一沓卷宗:“有发现。”
看见轮子的表情凝重,李光智感觉不妙。
“师傅,被你说中了,那个月川确实有问题。你看,”轮子的手里捧着一沓月川的户籍档案,“3年前,月川他们家还不住现在的地址,就在月川被送进精神病院的前两个月,他母亲倪以丽曾经到派出所报过案,是失踪案,月川失踪了。”
“失踪了?”
“嗯,没错,我还特地打电话去问了下当年经办此案的民警,说是和父母拌嘴离家出走,饿了三天又自己回来了,此案就自动销案了。我算了下日子,应该是月川从精神院出来后没多久,他们就搬家了,而且还有一件非常蹊跷的事儿——”轮子顿了顿,“月川出走归来的时候,他的父亲月全死了。”
“死了?”
“嗯,死了,死于一场意外。”
李光智摸摸后脑勺,怎么越查越有奇奇怪怪的信息传来?
他看了眼窗外,心中颇为担忧。
第二十章 潜意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刁磊认为自己一直是站着的,站了多久他也不知道,24小时?48小时?或者更长。眼睛的疼痛感在过了顶峰之后,慢慢地缓解下来。现在反而是长时间站立而导致双腿麻木、酸胀,让人难以忍受。
刁磊不是不想坐,而是根本没法坐。他的双手被一个金属圈牢牢地扣在一个橡胶质感的平面上,以至于根本无法揭开围绑在眼睛上的黑布。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醒了,正尝试着不停更换左右脚的重心,以便可以稍稍休息,但是这种隔靴搔痒的伎俩,根本无法缓解痛苦,倒是因为挣扎不停发出的动静,引来了身边的一些异常。
刁磊不动了,他竖着耳朵听,一阵窸窸窣窣声之后,有人问道:“你是谁?”
刁磊心头一紧:“马妞!”
“刁磊!”
两个人凭着听觉认出了对方,但——在这种场合相遇毫无欣喜可言。早就知道马妞被人绑架了,现在和她共居一室,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我们这是在哪儿?”刁磊音调提高了八度。
“别吵。”一个男生的声音厌烦地打断了刁磊。
“你,你是谁?”
“他是卢胜东。”隔了一会儿,马妞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卢胜东,卢胜东是谁?”刁磊茫然不已。
“你先别问了,说来话长,安静一点儿,马上就要开饭了。”
开饭?刁磊这才意识到饥饿难耐,肚子像钻进了蝈蝈似的,咕咕地叫了起来。在马妞的提示下,他似乎确实闻到的一股饭香。
咯噔一声,耳边传来了电流流进机箱的声音,然后是齿轮的转动声。刁磊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他感觉手掌下的橡胶皮带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就像是一个传输带。刁磊微微地抬起手,以减少摩擦带来的痛楚。渐渐地,饭香味越来越浓烈,传输带移动一段距离,“铛——”的一声停了下来。耳边传来了咀嚼声,就在他左手边不远的位置,有人大口地吃着饭菜。刁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张口询问,话语刚到嘴边就憋了回去——在未分清形势之前还是先不要说话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