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为什么?你不要上课吗?”
“学校办活动……我不想去。”
金韵手搭着他肩膀说:“和同学一起玩儿应该很开心呀,你若是不去,老师不会担心吗?”
“不会。”回答金韵的时候,金铭良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表情,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喜悦或沮丧或无奈的心情。如果一定要形容,可以说,就像是在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师都不会在意所以也不用去担心”的意思。
看着少年的样子,袁晓翼觉得特别揪心。她走到金韵身旁,微笑对着少年说道:“欢迎你来玩儿!正好后天我的课和金韵的错开,如果她没办法带你,就来找我吧!”
“晓翼……”金韵似乎有些不情愿。可袁晓翼却劝说起金韵:“没关系的,既然他也说了不想参加,那就让他好好在这儿放松一下也无妨吧!至于你学校那儿,即使是无关紧要的活动也还是去请个假吧!怎么样?”
听完袁晓翼的话,金铭良似乎觉得挺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只是……”他欲言又止。
“什么?”
“我妈这个月都不在家,我爸……我要写假条,姐姐,你能帮我写吗?”
听着弟弟的话,金韵不由得捏紧了手。“嗯,可以是可以……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着,生怕伤到什么似的,“不让爸爸写呢?只是假条而已……”
“不!”少年的语气非常坚定。
金韵不再强求什么。她微笑着,握住弟弟的手说:“明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满足你啦!”听了这句话后,少年才再次露出那无暇的笑容。
阿尔见过少年的相片,也听说过这个家庭的轶事。他走到密禾虹与缪卿身旁,“多陪那孩子玩玩吧,他的遭遇不比金韵怎样……”两人点点头。
“下面!各位……在场的各位注意啦!第二个环节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是霏站在舞池中间,拿着话筒大声说着。
一切如同骚乱中掀起的狂欢一般,嘈杂的声音,绚烂的灯光,醉心的气息,癫狂的舞姿——虽然,只是一部分人,或者说是大部分人非常能够沉浸在这种氛围中,如同忘却自我了一般地享受着。活动真正的举办者们,却显得都非常冷静,即使被拖上舞池喧嚣一番后,头脑也依旧保持着几个小时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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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还没有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只是临战前的调整——每个人的心里都如此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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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直都坐在角落里,旁边还放着半杯橙汁。他并不是不喜欢喝,只是眼前的景象似乎更令人享受。享受的并非是此刻眼下每个人的举动与神情,而是在喧闹中独自一人的寂静。在嘈杂声中成长的孩子,享受着嘈杂;在寂寥中漫步的时候,同样享受着寂寥。被普通人看做是无法忍受的两种极端的状态,对于金铭良而言,适应并享受着或许只是一种生存能力、生存方式。
自从父母离婚后,金铭良对母亲的依赖反而变小了。虽然家里人都没有发现这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孩子似乎长大了。然而,这背后潜藏的危机有多危险,也只有到了那“将来”才能让他周遭的人体会到。金铭良不想依赖母亲,是因为他找到了他认为能够依赖,并且值得依赖的人。虽然,他都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
母亲工作忙时,他除了会找回国念大学的金韵以外,便是找他的另一份依赖。-当然,那人自然不会是他的父亲。
在金铭良眼中,父亲已然成了不可理喻的人。
他不信任家人,也不信任自己。
他抛弃了这个家,每天都只是独自一人呆坐在电脑前傻笑。
金铭良觉得,父亲那时的笑,真的很恐怖……
而当他在寻求不到任何依赖之时,享受一个人的时间,便成了他的必修课。
他喜欢观察,观察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哪怕那些信息与自己毫无关系。记忆的碎片堆积起来,当他成长之时,他就会学会如何拼装起那些碎片,并且将曾经发生的事件再一次理解。他的这种习惯,尚且不为人知。但正因如此,才使得他更加懂得人情世故。
他在家人眼中是个很乖的孩子。所以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下暂时让他一个人呆着,金韵也很放心。
“话说,泽仕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人呀,难道是没来吗?”甄夫毅好不容易从舞池上逃了下来,看着推研会一众人便问了起来。
左余安向门外探了探身子,说道:“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在门外吧,我去看看他还在不!”
听见甄夫毅提起龙泽仕,袁晓翼的思维突然跳跃到了早上和楚孟柯对话的状态:“我也去!”说着,便一同跟了出去。
酒吧外凉风袭人,龙泽仕独自一人坐在边缘位置。
“想什么心事呢?”袁晓翼坐到他身边,“今天听了尸检报告后就没见你笑过……”
只见龙泽仕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他紧皱眉头,喃喃地说着:“为什么是这里……难道真的是吗……”
“哈?什么真的假的?报告不是都说了是这个位置吗?”
“哎……”突然,他长叹一口气。甄夫毅和左余安也一同坐在他身旁。龙泽仕看了看身边的三人,咽了口唾沫,说:“我以前偶然看到过一份资料,里面正好提到过有关第七根肋骨……骨折的话这个位置只能算是轻伤,但是,如果是用匕首捅后能够直接刺中主动脉而一击毙命……这就不是一般的手法了。难道有那么巧的事吗?”说罢,他抬起头仰望天空,从喉咙里发出让人有些难以辨认的声音:“凶手很有可能……是职业杀手。那个位置,是他们在任务失败后的最佳自杀方式。”他渐渐低下头,并没有去注意旁人惊愕的神情,而是继续呢喃着:“毫无犹豫地一刀刺下,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疼痛感,而后马上就会断气……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我也没见过实例。而且说实话,我没有看到尸检报告的细节说明,不能确定捅的位置是不是真的就是我在资料上看到的这个位置……但既然都说了是,是这个位置……那可能性,就不能排除了吧!”龙泽仕的话似乎在自我否定着,矛盾着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轻的旁人只能看见他的双唇在运动着。
突然,他站起身,向酒吧里走去。三人也忙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金韵!”见龙泽仕气势汹汹地跑过来,另外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金韵,明天能问一下吴组长,楚国荣被刀捅的具体位置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吗?”
听了他的问题,金韵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金韵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打过电话了。吴组长说……他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们具体的。而且,他似乎有意让我们不要再介入这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