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茧
“他说他要报警?不是我听错了吧!”“没有,他是这么说的!”
走到人群中间,密禾虹听着周遭阵阵碎语。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怎么回事?”金铭良自言自语地问了起来。
站在缪卿身旁的一个厨师打扮的人回答了金铭良的问题:“哎哟,别提了!刚才那个男的,从我们饭馆里抢了把菜刀,我跟他抢,还愣没抢下来,他还要砍我!我就只能往外头跑……我逃到停车位附近,绕着车子转了一圈以后发现,他不再追着我了,这才放心。”
那厨师看起来依旧无法平静。
身边另一个大婶继续说着,“小伙子,你是不知道,他不追你了,就去那间在办开张的茶铺门口,劫了这个孩子!”大婶非常激动地指着人群的中央——男子依旧挥舞着刀,时不时地还将刀抵在女孩儿的脖子上。
“这一路上,他是见谁砍谁,哪怕抓着孩子都还在砍呢!看那儿,坐着的,就是被他砍伤的呢!”
听着周遭的议论,密禾虹觉得自己似乎也难以马上冷静下来。只是,让他焦急的不光是眼前的紧迫局势。他拿出手机,想再报一次警,可见这时警车已经停在了路边,也已经有狙击警察潜伏在了对面的楼上。
突然,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身影——那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子——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个城市?
“你的要求我们正在照办呢!车已经去安排了!你先放下孩子放下刀,好吗?”谈判专家走到了夫妻俩身边,冲着持刀男子大喊道。
“只要给我车,我就不会伤害孩子!我也有三个孩子……所以,我不会伤害这孩子,我只想回家!”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金铭良闭上了眼睛。因为此刻,他从那男子的身上竟然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缪卿轻轻抚摸着金铭良的额头,并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带他离开人群。
“禾虹?”他想叫密禾虹一起离开,可是,密禾虹似乎听不见他的呼喊。缪卿只得再走上前两步,站在密禾虹身后,对其说道:“警察都来了,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别看热闹了,先离开吧!铭良的状态不太好……”
这才听见缪卿的话,密禾虹点了点头。
当他们刚转过身,想离开人群之时,只听得身后一阵惨叫声,响彻天地。
猛地回头,再是一声巨响,男子倒在了血泊中……
眼前的情景无法回避——金铭良将此刻的一切与前些日父亲的死重叠在了一起——他双眼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缪卿赶紧拖住了孩子的身体,并掐着他的人中,呼喊着他的名字。
女孩儿被急救人员抬上了救护车,男子则当场毙命,尸体上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布。
密禾虹再次看见了那一袭黑衣的女子。她依旧在那儿站着,脸颊两侧留着两行泪渍……
金铭良苏醒了过来,缪卿才松了口气。当他们缓过神来,看见密禾虹,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是她?”看着那已然失去了一年多联系的人,缪卿惊讶地说着。
密禾虹向前走去。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地站在那里。
当密禾虹走到她眼前,她才将看着那一片血泊的目光转移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密禾虹……”她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她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呼吸不断地急促起来。
“怎么了?”密禾虹蹲下身,赶紧问道。
她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地说着:“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缪卿与金铭良站在一边。
看着她的神情,金铭良走上前,也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
她抬起头,看着金铭良。
孩子也看着她,微笑着,无奈地微笑着,眼角同样挂着泪。
这一年,血雨腥风。
这一年,被称为“伤童事件”元年。
这一年,多了一项工作岗位叫做“校安”。
会所的中心花园里,坐着四个人。
石桌上铺开的纸张上,写着“蚀雨”二字。
方啓之伸出手,面对密铮。密铮在停顿了三秒后,同样伸出了手。
中御门勘之助坐在洛丁·米勒身边,看着方啓之与密铮签订协议。
方任之坐在Gecko’s的吧台前。
亓瑛坐在他身边,摆弄着酒杯。
严之津递给方任之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
亓瑛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档案袋,里面装着她曾经接触过的所有资料。
密禾虹站在露台上,眺望着城市的夜景。
“那孩子死了……”她喃喃地说着,“被割喉而死了……”
电视里正播放着他们先前遇到的事件。
缪卿托着茶盘,走到露台上。“这一枪还是开晚了啊……”
她摇了摇头。“不是狙击警察的错……也不是谈判专家的错……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解救成功,是在确保人质和犯人都平安无事的情况下……”
“可现在,两败俱伤不是。”密禾虹转过身,看着她说道:“你究竟想起什么了,可以告诉我们了吗,莳羽……”
空莳羽低下头,回道:“我想起来了……我的出生之地……我的父母……”
缪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密禾虹也露出惊讶之色。
她再次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我要委托你们查一个案子……可以吗?”
“关于你的出生吗?”密禾虹问。
她点点头。
“你怎么会突然就想起来了呢?”缪卿接着问道。
空莳羽苦笑了起来。
“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和那时的一样……”说着,她的眼中再次流下了泪水。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似乎这已经是主观无法控制的事了。
“我……在我五岁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在午睡……突然就有人闯进了家里……”她站起身,同样眺望起了脚下的风景,“我的父母被他们夹着脖子,威胁着围在外面的警察,说他们只要有任何动作,就引爆他们随身带着的炸弹……”
看着空莳羽的努力回忆过去的神情,密禾虹有想让她停止说下去的冲动。可是,如果不让她说完,自己也无从知晓这一切的开端。
“我爸爸被他们带出了楼,去和警察交涉……可是,那个绑着我爸爸的人……竟然……就像白天那人一样,把刀子……”她咬着嘴唇,摇起了头,再次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起来,“警察竟然在那时就开了枪,打死了那个绑着我爸爸的匪徒,而后……在楼上看着一切的,绑着我妈妈的匪徒,也开了枪……杀了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