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萨满
在萨满文化中,或巫文化中,都有请人吃药的风俗,如曼陀罗、毒蘑菇、毒蛙汁、大麻等一些迷幻药品,让人进入半神半仙的境界中,产生迷幻的感觉,从而证实神的存在……在东北亚一些原始部落,战士们出征前,萨满往往采来一大筐毒蘑菇,煮上几只狍子,请战士们食用,然后在萨满鼓的催促中,战士们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据说印度教也鼓励信徒们吸大麻……这些做法,无非是让信徒们借助毒品,产生幻觉,从而相信神的存在。在孟溪拜尼玛女神为师的仪式中,我们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但眼前还是幻影重重,无字碑发光,孟溪变得透明,坐地飞天,狐狸们抛丹相庆……是真实的,还是幻觉呢?
我一时难以找到答案。
我再次望向周边环境,月亮昏蒙蒙地挂在天边,旷野一片清寂……此时,不要说狐狸,就连一只草虫的歌唱都听不到……无力的小风,在墓下慢慢刮着,玩着泥沙,掀起一股土腥味儿……
这时,孟溪醒过来了。
孟溪从祭坛上坐起,好像睡了好长时间。她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解地看着大家。
阿力玛纯阳站起来,再次敲响了萨满鼓……鼓声咚咚,阿力玛纯阳边敲,边唱了起来,他唱道:
诸神在这场战斗中,
有很大的功劳,
如今谢上拉拉饭,
把对圣克列香烟燃烧,
慰劳你们吃好喝好,
现在姑娘得胜了,
战斗结束了,
各位诸神,
就请回到你们的住处,
睡好休息好,
等到有情况弟子再通报……
阿力玛纯阳是在送神。阿力玛纯阳送完神后,收起萨满鼓,这时,达拉代敏四兄弟再次给孟溪跪下,齐声说了一串吐尔基话。我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孟溪站起来,对他们表示感谢。
让我难以理解的是,此时,孟溪居然能听懂吐尔基人说话了。早晨在大庙中,孟溪说吐尔基语就让我大为惊异,但我知道,那是有尼玛女神附体,可是现在呢?尼玛女神和众神都走了,她怎么还会说呢?难道是尼玛女神打通了她脑海中的某个角落?CCTV有过解密,一名河南老太太,过去满口方言,一句普通话不会说,一场病后,家乡方言却不会说了,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虽然最终也没解出什么密,但孟溪是不是也属于这种情况呢?但孟溪普通话并没有忘,她走近我身边,对我也表示感谢,道,谢谢你能够支持我。
达拉代敏四兄弟走上前来,和孟溪呜哩哇啦一番,孟溪告诉我,道,他们要为我举行一个仪式,说,我现在就是吐尔基的女神了,我们去不去?
我说去,正好让我们和吐尔基村人改善关系。
听说我们答应了去吐尔基村,达拉代敏四兄弟表现得欣喜若狂。他们兄弟四个,互相把手岔开,摆成一个马莲垛样,恭请孟溪坐上去,孟溪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勉强坐了上去。四兄弟和其他萨满,一边走,一边喊着:呼瑞——呼瑞——
吐尔基村人并没有睡去,他们一直聚在乌斯汉家旁边的广场上。晚上时,当他们再次听到尼玛神墓传来萨满鼓声,全村人很紧张,乌斯汉马上把村里的几位萨满派到墓前,但让达拉代敏四兄弟没有想到的是,却是阿力玛纯阳在为孟溪举办萨满仪式。萨满教有两个规矩:一是前面讲过的,萨满墓不能动;另外一项是,在凡人成为萨满时,仪式不要惊动……因此,达拉代敏四兄弟及另外几位萨满,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仪式,最紧要关头,出鼓相助……当他们亲眼看到孟溪发光、飞升,成为女萨满,那种崇敬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达拉代敏四兄弟把孟溪抬到吐尔基村,还没等我们进村,早有脚快的萨满跑回去,把孟溪得道成仙的消息告诉了村民。我们一进村子,乌斯汉村长已经带领村民迎到村口,在路边跪下,直到我们走到吐尔基村广场,村民们从后边又跑回来,把我们围住……
村民们嘴中不断地喊着“呼瑞——”
一个个兴奋得热泪盈眶……
吐尔基村所以如此,他们的逻辑很简单,尼玛女神是他们吐尔基村的,尼玛女神能收孟溪为传人,那孟溪也就是吐尔基的,也就是他们的女神,他们怎能不激动呢。
乌斯汉村长命人点起火堆,牵来山羊,搬出美酒,让大家通宵庆祝。同时,把我们请到他家的房顶上,坐在上面吃肉喝酒,看着村民们在广场上狂欢……我知道,能坐到乌斯汉家的房顶上,那是他们给我们的最高规格的礼遇。
孟溪对我说,一下子变成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说道,你现在就是吐尔基村民心里的女皇。
孟溪听我如此说,没有再说什么,微微笑了。
我问,你怎么突然会说吐尔基语了?
孟溪听我问,想了一下,道,不知道,好像我从来就会说一样。
我问,吐尔基语是什么语言?
孟溪仍然摇头,道,不知道,就好像存储在我脑海里一样,突然就会说了,就像你写字一样,多年不写,一拿起笔来,马上知道怎么去写。
吐尔基村民庆祝了一个通宵,黎明时分,我们一行人才被吐尔基村人送回到尼玛神庙。
连续两个晚上没睡,我躺下后马上进入了梦乡,待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黎明了。
睁开眼睛,好像自己置身在羊圈中,四处传来羊的咩咩声,我推开门走到外面一看,可不是吗,整个尼玛神庙的大院里全让羊挤满了。
我一时不明所以,看到洪喜站在一边嘿嘿乐呢。
我说怎么回事儿?
洪喜道,是吐尔基村人送来的。
我问孟溪和阿力玛纯阳呢?
洪喜说,他们两人去尼玛墓旁练萨满去了。
看着羊,我明白了,吐尔基村民是给他们的女神送的礼物。
我问洪喜,这些羊怎么办啊?
洪喜无奈地笑笑,能怎么办,给人送回去呗。
我说那就劳驾你了。
洪喜道,得了,我就在这里放羊吧,现在城里的羊肉价格奇高,这一群羊,赶到城里能卖几万块钱。
我说那你就赶回去吧。
洪喜打开尼玛神庙大门,我帮着他呼呼喝喝地把羊赶出大庙,羊儿认道儿,出了庙门走上石板路,便朝着吐尔基村奔去了。
羊走了,洪喜也走了,尼玛神庙里就剩我一个人了,大庙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走进尼玛大殿中,给尼玛女神烧了一炷香,坐下来,一边看着尼玛女神的雕像,一边思索着我的一下步计划。
我知道,借助道尔基书记的力量挖掘尼玛墓已不可能,我了解当官们的思路,他们每做一件事情,除了主观因素,更考虑客观因素。一系列怪异事件,接连死人,道尔基书记再主观,也不会不顾社会的各方舆论,再主持挖掘了。没有了道尔基书记的支持,那就只有靠我们考古研究所自己了,当然我们也可以挖掘,但要迈过各方面的官僚门槛,等到上边把钱批下来,还不知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