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惊魂六计:假发疯长
丫丫的爸爸突然失踪了。
自丫丫出事,一家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不说,丫丫妈生了病更是弄得愁云惨雾。好不容易这几天她身体好了些,谁知今天晚上夫妻两人刚睡下,就听到窗外铃铛哗啦啦地响,接着又是过去那种敲窗户的声音。
一顿一顿,怎么都不停。
联想到就是这敲窗户的声音让自家牵上鱼丝,又是因鱼丝丫丫才会出意外,怎不让丫丫爸火冒心颤?二话不说抄起栽树用的铁锨就冲出门去。丫丫妈死说活说都没拦住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人也没回来,无奈之下她才打了卞家的电话。
这一说,首要的就是出去找人。周何生拉上卞忠诚和顾远晨,一边嘱咐卞真留下陪丫丫妈。
谁知卞真立刻反对,她是胆子不大又好奇,如此紧张气氛让她待在原地等待非得急坏了她,便说多一个人搜寻起来也多双眼。
无奈四人成行,一人带一把手电筒,从楼道出来就冲着槐树前的空地方向摸去。
现在正是夜深人静,楼房建在山边,又和其他楼离得远,因此外面也没有照明和路灯,只凭着夏日里天空的那一丝晴朗能大致看清灰的,黑的,深黑的颜色变化。
四个人踩在脚踝深的草地间,小虫鸣叫,沙沙灌木丛的摩擦声,身侧不远处的棵棵槐树在晚风中摇晃着树梢,阴影忽大忽小,森森作响,如妖怪张了个硕大的口。
卞真突然在后面啊的一声低叫,引得三人全部转身,紧张地盯着她。
她睁大眼,手撑在胸口上急促地说:“这里的铃铛和鱼线都去掉了呀,丫丫出事后就去掉了,他们怎么会听到铃铛的声音?”
其余三人骤然沉默下来,手电筒的光对着地,黑暗中只有三双眼睛盯着一双眼睛,晶晶发亮。
“他们可能听错了。”半天,周何生打破了平静,“别管那些,找人要紧。”
卞真这才发觉自己添了乱,忙改口说:“对,对,我们先找人,一定是听错了。”
四个人左右寻着走过这片靠槐树的草地,再往里走,是一片废弃的荒地。怎么说是废弃呢?因为建设小区的时候,那里曾临时盖了建材仓库,什么钢筋、水泥的都储存在里面。
四个人散开点搜寻,因为天黑,走得都很小心,就这还常被钢筋、钢板上的边角余料硌到脚。
慢慢地走到了中心,在手电筒四处摇晃,监狱探照灯一般的光芒中,女孩子眼尖,卞真第一个指着飘浮的荒草旁一个灰扑扑的隆起叫起来:“那是什么?!”
四个人一起聚拢视线,又一起慢慢地一步步靠近目标。四个手电筒的光又几乎在同一时刻照在那个隆起上面。
在手电淡黄色清冷的光芒中,清晰了一个躺着的人的脚、腿、上身,光芒照到他的脸上,睁大的眼睛突起,烘托出直向后插去的眼球,嘴巴和鼻孔都黑洞洞地张着,仿若要诉说什么。
是丫丫爸。四个人的心同时一沉,手电的光芒再次移动到他的胸口,这才看清那里有一根狰狞的粗钢筋从他的胸口贯穿而过,尖上有血凝固,黑红地染了他胸口一大片,令人欲呕。
丫丫妈住了院,102本就没人入住,一楼就真的沉寂下来。
为了查清丫丫爸的死因,警察铁行周末把法医扯到队里进行解剖,本指望有所收获。结果报告一出来,除了致命伤外,死者脚后跟处有一块新鲜擦伤,再加上钢筋扎出心脏的长度也符合站立不稳坠地的速率。这一下等于宣判了死者是后退时被绊,猝不及防地倒地被钢筋刺穿心脏死亡。只是法医在验尸报告上还加了一句:右后肩处有模糊不清的掌印,呈黑色。
铁行催问法医那掌印是怎么留在上面的,法医也解释不清,只说这三次的掌印他都切下小块皮屑化验过,证实表皮上的黑色物质是碳类化合物,深入皮肤纹理,非木质炭,但具体是什么无从细分。就凭这个,便断了这和死亡原因有关的想法,因为谁也不可能给人的皮肉上留下这样的掌印,何况这是印在肩后又不是胸前。法医倒是给他们构想了一番,猜测案发的这片地下有什么奇异的辐射,人类未知的放射物什么的,能够在死人的身上形成这样的形状似手的斑。
铁行却无法让自己忽略这个组成,从第一次见到掌印,就有一种潜藏的预感提醒着他,甚至有什么在他体内跳跃着,就像雀跃的猎犬。上次,他觉得这不是结束,这次仍然。
游路钢自上次目睹了丫丫的死状,一直心神不宁,噩梦连连。
游路钢自认是个完全和学习没缘的主儿,小学时考试只会写名字,上了中学也没长进,门门不及格。最后意意思思,好不容易才混了个初中毕业。
可论起干活,他却是认真,手又巧,进厂子里工作三年,一直看着金刚石压机。这活儿极容易因为看管懈怠出废品事故,用工人们的惯语叫放炮。三年工龄的人里,唯有他是不折不扣的零炮标兵,全厂出名的。
这一天,天阴沉沉的,游路钢惯常地上完晚班回转,不过是6点未到,5点50几分的蒙蒙清晨。没进楼道就看见里面黑洞洞的,为了壮胆,他用破锣一样的嗓音吼上两句被他窜改的词儿:“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呀,莫回呀头啊……”
那声音回荡在清晨安静的楼道里,盘旋上升,带着颤抖的回音仿佛在重复着“头啊头啊头啊……”
游路钢嘿嘿直乐,走过开关的时候又来回按了几下,灯泡里燃了两回血红的灯丝,哧地熄灭。
他嘀咕了句现在灯泡的质量,伸腿迈上通往三楼的第一阶。却突然间觉得身体有点飘,又有些重,好像做梦时拼命地去逃跑,跑啊跑啊跑啊,腿也酸了,脚也痛了,身上的力气像榨干的甘蔗,却猛然心一慌乱,怎么自己还在原地,一点都没动?
眼前还是灰的,混沌的底子,喉咙和肺里却压迫着,心脏很慢很慢地跳。灰暗中有什么白点点在飘,他努力定睛去看,却从眼睛里冒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形状,繁复的花纹,离他越来越远,到了最后也不知消失在哪里了。只是不断地飞出来,不断地消失,漫天都是铺着花纹的网。
游路钢身上燥热得很,有汗从毛孔里渗透出来,扎人地生了满脊背。他一会儿感觉欲呕,一会儿又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左一种感觉右一种感觉,冰山水底,沙漠岩浆。
十级台阶上的窗子,撩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风吹着木头窗子轻关轻闭,吱呀呀的声音却也不大,一下下牵连着沾着尘土的蜘蛛网。
从黑暗中突然倏地蹿过一个毛毛的影子,喵的一声叫,不过那双妖冶的绿眼睛,定格在他眼里,明亮着,明亮着,明亮着……
后脑勺猛地电击般刺痛,游路钢眼前一黑,一下子堕入地底,除了黑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带金星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两扇门前的空地上,身前半蹲着个人,默默地望着他。
游路钢仔细一瞧,那张带着点苍白,又透着异常漂亮的脸孔,不正是住在502的顾远晨吗?平时见得少之又少,只记得他高瘦得很,人不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