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教室
“这样啊,真没劲。”
辻村瞳喝完啤酒,又开始喝日本酒;秋叶拓磨自然也陪着一起喝。她说“想喝就自己倒好了”,然后自顾自地,往自己的玻璃杯里,倒满了温好的日本酒。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放弃玻璃杯,换了一个小酒盅。
“喂,秋叶君,你结婚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热的缘故,她脱掉了夹克外套,本以为她很苗条,这么一看,却发现其实相当丰满。
“嗯,算是吧。”
“你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问,眼角微微有些发红。
“她很可爱,不过脾气也很倔犟。”
“你很爱她吗?”
“不,才没有呢。”
“是到倦怠期了吧?”
“不是,其实,我已经离婚了。”
“是这样啊!……”辻村瞳把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看着他,双眼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那你现在是单身了?”
“我还没毕业就结婚了。五年前离的婚。”
“为什么离婚呢?”
“婚后出轨被发现了呗。我和学生发生了婚外情,被老婆知道了。”
“真是太大意了!……”辻村瞳却满脸堆笑着说,“对自己学生出手,可是很危险的。”
“是对方勾引我的。既然对方主动,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时至今日,秋叶拓磨都认为和妻子离婚,是个明智的选择。结婚太早,倦怠期也会来得早。当然,要是有孩子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你怎么样了?……你也三十五了吧。”
“混蛋,什么叫‘也三十五了吧’,你应该说才三十五才对。”
“你的姓没有变,也就是说,你还是单身?”
“也有婚后女方不改姓的情况嘛!……”
辻村瞳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饭菜她没怎么动,酒倒是喝了不少。
“你这么在意这件事?”她问道。
“是啊,非常在意。”
“那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为……为什么?”
“因为今天我找你,不是聊个人生活的,我是想跟你说说同学会的事情的。”
辻村瞳说着,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说秋叶君,你真的想开同学会吗?”
“是呀。我们毕业二十年了,我想趁此机会,总结一下我们的青春往事。”
“秋叶君,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你这么严肃地问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不过,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秋叶君,你不打算中止同学会吗?”
秋叶拓磨一脸的迷茫,他不太明白,辻村瞳到底要说什么。
“中止?为什么?……好不容易才有些眉目的。”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召开同学会,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她停了一下,神情阴郁地说道,“秋叶君,事到如今,我想问问你,你觉得初中生活快乐吗?”
“快不快乐?”
秋叶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推测她问这话的意图。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当然不可能快乐的,对吧?青叶丘初中这个学校,实在不太对劲。”
“你真的这么想吗?”
“哎呀,秋叶君你不这么想的话,才不对劲呢。”
辻村瞳假装生气地嘟起嘴,小恶魔似的表情,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她。
“你回忆一下,我们初三的时候,班里不是接连发生过,好几起自杀之类不好的事情吗?”
“没错,我承认,当时班里发生过这些事。但是,每个学校,都有欺凌事件啊。”
“可那个班超过限度了。你还记得肃清事件吧?”
“肃清……”
“对,就是肃清。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记得那个恐怖小报了。我们当时被迫阅读那种疯狂的东西,不想读都不行。那些恐怖的事情,我们不想知道都不行。”
她停下来,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角田次郎①画过一些诡异的漫画,比如《背后的百太郎》和《恐怖新闻》等,估计班里那些事,就是受到这些乱七八糟作品的影响。”
①角田次郫(Jiro Tsunoda,1936一)日本早期的漫画大手,曾获1961年讲谈社儿童漫画大赏。喜爱研究超能力等灵异现象,作品都以儿童漫画为主,不过后期开始转型为恐怖灵异类的作品,近年来又开始研究浮世绘,已经淡出了漫画界。下文提到的《背后的百太郎》和《恐怖新闻》就是其代表作。
“你还留着那个小报吗?”
“这个,谁知道呢。”
辻村瞳含糊其辞地回答着,把杯子送到嘴边,但什么也没喝,又把杯子放回了桌上。
“那时发生的事情,可以算是手段恶劣的欺凌吧,可能说‘欺凌’都太好听了,说威胁、恐吓、拷问……还差不多,早晨来到学校,看到书桌里的《恐怖小报》时的恐惧,到现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总之,当时我感觉,班里被某种恐怖政治操纵着。”
“嗯,当时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件。”
“所以,这种班级召开同学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吃惊。”
“哪有这么夸张啊!……”秋叶拓磨惊讶地喊道,“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大家都忘了。那些只是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而已。”
“真是这样吗?……你这么想的话,我只能说,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在报纸上登出同学会通知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回应了,正因为大家都很期待同学会,所以才会给我写回信。”
辻村瞳紧皱眉头,双手抱胸,白衬衫下形状优美的胸部愈发凸显。
“我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
“因为有件事情,让我一直放不下。”
“哦?……”秋叶拓磨看到她阴郁的表情,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
“说说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一对奇怪的男女,来我公司找我。”
“奇怪的男女?”
“对。男的大概三十多岁,跟我们差不多大,或者比我们稍大一点儿。女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是三年级A班的人吗?”
“才不是呢。先不说他们的话是否可信,反正那个男的说自己失忆了,那个女的好像是陪他来的。”
“等一下,那个男的不会还说自己叫‘铃木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