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教室
“是一个专科学校的学生,二十岁,刚拿到驾驶执照。”
“哦,原来是这样啊!……”辻村瞳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对野吕和男来说,这真是飞来横祸,对他太太和孩子来说,更是如此啊!”
佐藤源治向教学楼走去,秋叶拓磨和辻村瞳跟在他后面,三个人站在教学楼前,仰望着二楼那个他们曾经上过课的教室——3A班。
现在这个教室的所有窗户都关着,决绝地抗拒着外来者的侵入。二楼的音乐教室里,好像正在上课,可以听到钢琴声,和学生们的吟唱,那是勃拉姆斯①的《熟睡的精灵》,这首曲子和目前萧瑟的氛围正好匹配。
①约翰内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1833.5.7-1897.4.3),德国古典主义最后的作曲家,浪漫主义中期作曲家,出身于音乐家庭,又译白蓝士·柏纳谟斯,死于维也纳。1833年5月7日出生于德国汉堡的一个职业乐师的家庭里。他童年生活十分贫困,7岁随父亲学钢琴,13岁便在酒店里为舞会弹伴奏,在剧院帮助父亲演奏。与此同时,为了多得报酬,他还写了不少沙龙音乐作品,包括多种舞曲、进行曲和管弦乐曲改编曲等。他的大部分创作时期是在维也纳度过的,是维也纳的音乐领袖人物。他被一些评论家将其与巴赫(Bach)、贝多芬(Beethoven)排列在一起称为三B。他对标题音乐与华格纳乐剧形式不认同,走纯粹音乐路线。其重要作品有:四部交响曲,两部钢琴协奏曲,小提琴协奏曲,合唱《德意志安魂曲》,管弦乐《学院节庆序曲》《海顿主题变奏曲》,四首严肃的歌,匈牙利舞曲,各种重奏作品。
“过了三月就要废校了,总觉得有点难过。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回忆啊!……”
一种宁静的感动,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了秋叶拓磨的心头。
“真的有那么多回忆?”辻村瞳语带讥讽,
“好的回忆,不好的回忆,通通都混在一起。不过,经过二十年的岁月,全部都变成美好的回忆了!……”秋叶拓磨发自肺腑地说,“我对这所学校,全都是美好的回忆,那时候真是太开心了。”
佐藤跃过结冰的花坛,敲着一楼教室的窗户:“这里是手工教室,我们经常晚上从这里溜进去。”
三个人穿过校园,走到长着一排樱花树的地方,这二十年里,樱花树的树干,果然变粗了一些。
从校门数第二棵樱花树的下面,就是埋藏时间胶囊的地方,虽说树干粗了,周围的样子也有若干变化,不过,大致上还能够认出当年的位置,等到同学会那天,大家就要一起动手,挖出那个盛满青春回忆的纪念品了。
当年,装时间胶囊的容器,用的是久保村雅之从家里拿来的一个古旧的大罐子。二十年前的那一天,大家把各自的所思所想,都投到那个容器里,并将之掩埋。
在这片冻得硬邦邦的地表之下,沉睡着时间胶囊,三个人神情肃穆地,凝望着那个地方。
晚上十点,秋叶拓磨驾驶着车子沿关越高速,一路向东京奔驰而去,副驾驶席上,辻村瞳正安静地闭目沉睡。她解开了心中的疑虑,放下心来,从昨夜累积的疲劳与紧张,再加上大量酒精的作用,让她很快进入了梦乡。她微张着嘴,恬静的睡颜正对着秋叶拓磨。
今天的遗体告别让人难过,不过,两个人也有不少收获。秋叶拓磨认为:今天自己过得很充实,他们和还要回去工作的佐藤源治,在学校告别之后,又顺路去了鹫尾酒铺。到达那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酷似鹫尾力的男人,正把啤酒箱往车上搬。鹫尾以前就很矮小,这一点至今未曾改变。
秋叶拓磨在店前停下车,招呼了一声,鹫尾抬起头:“哎呀,这不是秋叶吗?”
鹫尾力匆匆跑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流露出对久违朋友的怀念。也许是常年做生意的缘故,他脸上总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不过,一点也不会让人反感。以前他就是个招人喜欢的人。
鹫尾力赶着要去送货,所以他们就站着聊了几句,鹫尾讲了讲毕业之后的经历,和留在当地的同学的情况,说到野吕和男的时候,他的神情明显黯淡下来,他说“我们失去了一个好伙伴”。
秋叶拓磨说:想和鹫尾这个本地通商量一下,同学会会场的选择,鹫尾力立刻提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他说荒岩山山脚附近有个店子挺好,以前长谷川美玲的父亲,在那里经营餐馆,店面关张以后空置了好几年,直到前两年,有个安中市的人,把那里买下来,重新装修,开了一个名叫“荒岩餐厅”的店,据说饭菜很好吃,生意也很兴隆。
“说到长谷川美玲,她可能也会来参加同学会呢。”
听到秋叶拓磨的话,鹫尾力竟然瞪大了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可能”,秋叶说据他推测,虽然以前发生了很多事,但她还是对旧友有所怀念吧。
和鹫尾力告别以后,他们就去了那家餐厅。从早上就没有吃饭的两个人,决定去那里吃顿饭,顺便考察一下店面的情况。
这家林间旅舍风格的餐厅,坐落于广阔的山麓地区,背朝荒岩山,从店前的停车场向远方眺望,青叶丘初中那一带的景色一览无余。这里的地理位置绝佳,当做同学会的会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饭菜以西式餐点为主,他们尝过之后,认为味道不错。
他们跟店主说了同学会的事,幸运的是,原本预订同学会那天,使用二楼那间能容纳三十人的大房的客人,取消了预订计划,所以当天可以使用。秋叶和瞳商量了一下,当场就预订了那间屋子。
他们从餐厅出来,又在荒岩山一带绕了一圈,才去了野吕兄弟家。到达他家的时候,眼看就五点了。太阳早已落山,天色昏暗,野吕家的饭局已经结束,客人们手中提着装有奠仪回礼的纸袋,和装着盒装点心的塑料袋,陆续告辞回家。
主屋灯火通明,帮忙善后的邻居们,正在忙碌地收拾着。两人来到玄关,自报家门说是逝者的同学,随后身穿白衬衫的野吕幸男,就从后门迎了出来。
“哎呀,你们还特意跑来一趟,真是太感谢了!……”
野吕幸男招呼两人进屋,把他们带到灵堂前。两人上了香,在故人灵前再次合掌祭拜。幸男也向他们鞠躬回礼。
“真不好意思,你们都很忙吧?”
“没有没有,上次采访和男,我们就来过一次,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啊!……”野吕幸男说他刚接到噩耗的时候,几乎要疯了,“现在总算平静多了。”
“那个肇事者,就是那个专科学校的学生,和和男有什么恩怨吗?”
“恩怨倒是没有,那个人不在我哥的客户名单上,也不是他的朋友,要是他想杀我哥哥的话,事后也不会向警察自首了。他父母希望对我们家做些补偿,我们觉得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