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嘻、嘻、嘻、嘻、嘻、嘻……”木乃伊男人的笑声逐渐响亮,仿佛是来自地底的恐怖声音。
“你在那边做什么?”石山巡查长手握警棍,又问了一遍。
黑暗中,木乃伊男人缠着绷带的脸孔如幽灵般漂浮。
石山环顾四周,试图爬上车库屋顶抓住对方,但车库门紧闭,石墙高度又超过两米,根本无法上去。
“可恶!没办法吗?”石山焦虑地自问。
“叽、叽、叽、叽……”木乃伊男人放声大笑,笑声邪恶得有如怪鸟似的令人毛骨悚然,接着他自车库左端跳至庭院,衣摆随风翻飞。
石山巡查长吓了一大跳,快步跑回铁栅门前。但是,用不着他紧贴铁栅门往里搜寻,木乃伊男人正肆无忌惮地站在铁栅门另1侧,以锐利的视线盯着自己。他冲动地抓住栅门用力摇撼,但栅门已上了锁,无法打开。他只能紧盯住对方,努力伸长了手,用力按门柱上的门铃。
“呵、呵、呵、呵、呵……”木乃伊男人看着石山巡查长的举动,缠满绷带的脸上浮现笑意。
石山巡查长像被泼了1盆冷水般,背脊发冷。
此时玄关的灯正好亮起。一看见有人出来,木乃伊男人便迅速跑向庭院林木中,消失无踪。
“啊!快来!”石山捏了一把冷汗,跺脚大吼。
1位弯腰驼背,穿羽织裤的老人从铁栅门旁的小门走出。他叫万钓部龟卫门,名字非常复古,是这户大宅的执事。石山巡查长与他是棋友,彼此非常了解。
“啊!是管区先生,怎么了?”蓄着长须的万钓部老人借门边小灯看清楚对方是石山巡查长后,惊讶地问。老人以前的身材很高,不久前生过1场病,变得比以前瘦削了许多。
“我看见贵宅邸的车库上有可疑人物,脸部不知是否受伤,缠满了绷带,并逃进庭院深处。”石山激动地扼要叙述刚刚发生的事。
“什么,他又出现了?”万钓部老人严肃地问。
“‘又’?”这次轮到石山吃惊了。
“昨晚,家里的使用人野村福子昨天轮休,在新宿看电影后,晚上8时左右回到宅邸。
她从车站步行至十字架宅邸所在的小路。来到看得见宅邸围墙的地点时,发现后门前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该男子背对她,头戴黑色中折帽,穿黑色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或许因为对方低着头,两人之间的昏暗路灯清楚照出了男人的驼背。
后门的木制门扉位于围墙稍微凹进去的地方,福子正想问那男子有什么事情时,他就先转头看了福子一眼,拐入后门消失不见。
——会是什么人?
后门应该只有使用人与商家送货员才会使用。福子迅速走近,却发现后门前并没有人,而且门还是锁上的。
——奇怪,是那个人进去后锁上的吗?
福子感到有点不安与疑惑,退了几步到比较亮的地方,想从手提包里取出钥匙。忽然,一道淡色人影悄无声息地伸向她的脚边,并响起了一阵“嘻、嘻、嘻、嘻”的沙哑笑声。
福子惊骇地回头——刚才的男子就站在自己身后的路灯下!她不懂他是怎么办到的,不禁愕然失声尖叫。
对方稍稍挪高帽檐,故意似的露出脸孔……他的头像颗灰色的球,以老旧脏污的绷带裹起,绷带有多处裂开,变成了灰褐色。
“呵、呵、呵、呵……”
男人又发出阴沉的笑声。绷带缝隙间的锐利眼神像在舔舐福子似的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打量,嘴唇咧开成一字形,流出疑似暗红血液的液体。
下一个瞬间,福子听到自己刺耳的尖叫。她死命地抓住门扉,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院里大声求救了。”
这件事要说不可思议的确是不可思议,要说奇怪也确实奇怪,本来在眼前的人,竟能在一瞬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我本来以为只是流浪汉或乞丐的单纯恶作剧。”万钓部老人说。
之后,万钓部老人与石山巡查长进入庭院与屋内搜寻那个可疑男子,但所有门窗仍是锁上的,就与老人傍晚巡视时的状态一样,毫无异常。不过,为了慎重起见,石山巡查长还是打电话找来了巡逻警车。
宅邸当主暮林义彦约在1小时后回到家,他从巡逻警员口中听到一切,一开始也以为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听到后来,又看到使用人害怕的样子,他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双方商量过后,警方答应这段时间内,每晚都会派警车到附近巡逻,暮林家也从翌日起雇用警卫,配置于大门和后门外。
然而,这晚过后,十字架宅邸的怪异现象便完全断绝,那个可疑男子不再出现,也不再有人害怕夜晚经过这里,谁也不知道,那怪人是因为害怕严密的戒备,还是因其他原因而没再出现。
日子过得很快,进入12月后,暮林义彦便在第1个曜日(星期)解雇了警卫,他也与其他有钱人一样,不会无谓地浪费金钱。另一方面,警方的警戒也开始松懈,巡逻的次数逐渐减少,这一带再度恢复为平静的住宅区。
奇怪的谣传不再,石山巡查长也开始忘记这次事件。
但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世上最恐怖的恶魔正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着手足以令人血液冻凝的邪恶杀人计划。
①昭和元年为公元1926年,故昭和42年为公元1967年。
第二章 暗夜的怪人
1
昭和42年12月16日,土曜日(星期6)。
夜幕降临,冰冷的黑暗笼罩这一带。浓厚的云层低垂,天空不见半颗星星。这天刮着刺骨的寒风,一到傍晚,气温便急速下降。
3个18岁的高中生——2男1女——说说笑笑地走在国立市的大学路上,这是从车站前的环岛往南北直线延伸的大马路。虽然急着回家,不过,喜欢推理小说的这三人仍热衷于讨论“完全犯罪是否存在”这个深具魅力的话题。
铺了石板的人行道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路灯,北风在叶子掉光的银杏与樱花树下卷起了几个小漩涡,不时飞驰而过的车灯清楚照出彼此的脸孔。
两位少年中,我的身材较高,身上的粗织毛衣外面套上了深蓝色的粗呢大衣,因寒冷而缩起肩膀,双手从刚才起就一直插在口袋里。在我身边是穿了褐色粗呢大衣的美丽少女,她生动活泼的神情让率性的漆黑眼眸令人印象更为深刻,惊人的浓密卷发披在肩上,简直像个电影明星。
少女的姓名是二阶堂兰子,是与我同年的妹妹①。
我与兰子在懂事前就被当成双胞胎抚养长大,她的亲生父母早逝,在还是个婴儿时就成了我家的一份子。在大正时代至昭和初年的这段时间,贵族院有一位叫二阶堂松院的参议员,兰子就是这位名政治家的孙女,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而成为家父的养女。
我父亲二阶堂陵介是现职警察官,当时的警衔是警视正。若提到昭和44年警视厅的第1任副总监,大家应该就知道了。街谈巷议说家父能爬上这个地位,靠的全是二阶堂松院的势力。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家父本是二阶堂家的门生,后来因才华与勤奋得到重视,成为二阶堂松院的养子。二阶堂松院有5名子女,战后相继过世,因此兰子没有半个亲人,家父于是收养了兰子。基于这层意义,二阶堂家的真正继承人应该是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