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奇术师
“对不起。”父亲代表我们致歉,并伸手制止企图反驳的中村警部,“所有责任都在我身上,不但没抓到地狱的奇术师,还怀疑各位,真的很抱歉。”语毕,父亲立正鞠躬。
兰子紧抿双唇,注视这充满耻辱的一幕。
“没错,是你们的错,你们的行为是对我们这些将被神宠召至天国的人的冒渎!”语毕,暮林梅女伸出握着念珠、频频颤抖的手,窗边的英希立即不声不响地走到轮椅后面,老妇人边在胸前画十字边说,“二阶堂警视正,你们将成为我们神子的奴仆,降魔之手将永远守护我们。觉悟吧!你们的命运注定是为了我们牺牲,千万别忘了,你们只是代替我们赎罪的羔羊。”
暮林梅女愤怒地责备父亲时,也陷入了狂热信仰的自我陶醉中,在被孙子推出座敷前,她仍疯狂地不停引用《圣经》的字句。
5
深夜。
我家楼下的电话响起。走廊冷得几乎令人冻僵。
我正好起来上厕所,睡眼惺忪地拿起话筒。灯泡的微光照亮玄关。
“喂……”
话筒那端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潮水起伏般的轻微声响,不,更像吸去了所有声音的静寂。
迷迷糊糊中,我想再问1次……
然而,紧接着下1个瞬间,我的心脏仿佛被迅速冻结起来。
话筒那端传来令人作呕的“咻咻”呼吸声与笑声——是地狱的奇术师!
“咯!咯!咯!咯!咯!”
那家伙诡异且恐怖的呼吸声透过电话线传入我耳中,我握着话筒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力。
“碍事者也得死。”
之后,电话切断了。
①“坂小滨疑狱”是昭和35年撼动政经界的造船疑狱。在与这起事件有关的杀人事件中,最先出面举发容疑者的是刚就任警视正的家父二阶堂陵介。搜证起诉的过程相当迅速,声势也很浩大,以《多摩日报》为首,各家报社均连日大幅报道此事。然而,最初对雷厉风行的搜查行动赞赏有佳的媒体,后来受到政坛的压力而见风使舵,开始批判警方的强制搜查行动,与警视厅步调不一致,造成搜查行动无法深入政坛的高层,成为父亲的痛苦经验,而《多摩日报》也成为弹劾警方的先锋。
第十六章 魔王降世
1
昭和42年12月23日,土曜日。事件发生至今已一个曜日。
我们现在在国立耶稣会的教堂,目前尚未有任何事件关系人出现。
这个教堂的4位信徒,同时也是被残杀的暮林家成员,今天准备在这里举行葬礼,至于身为佛教徒的万钓部老人则预定明天在寺院举行丧礼。
这个坚固肃穆的建筑物位于国立市最西边的僻静地区,南边是植有草皮的宽广墓园,青铜雕刻的正门面向连接富士见路的南北向道路。
教堂是哥特式石造建筑,2座大型高塔是其特征。建筑物包括了回廊与翼廊,因此大三角屋顶便有如翅膀向两侧伸展,陡急的坡度从中途变得相当平缓,然后连接两侧高塔,西侧高塔是钟楼,东侧高塔则是瞭望塔。
礼拜堂就在正门一进去的地方,走上又宽又低的石阶便是对开的大门,正面玄关被突出的大拱门遮盖,拱门上方挂着1个十字架,三角形屋檐围绕在其四周。外墙的石材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已从原来的褐色变成黑色,整栋建筑物看起来仿佛长满苔藓。
正门2扇宽阔的橡木大门朝内打开,教堂里,隔着正中央走道的是左右对称排列的木制长椅,另外,教堂的左右两侧以弧形供柱隔开了好几扇门,其上方嵌了采光用的鲜艳彩色玻璃,地上虽然散落了犹如阳光的光点,但那只是光线穿过彩色玻璃形成的彩色影子。
入口正上方的彩色玻璃绘有抱婴儿的圣母像,左右墙壁的彩色玻璃则形成连接屋顶的天花板,12扇笔形窗户分别绘有耶稣的12使徒。冬天冰冷的空气从门口流入,与建筑物自身的静寂彼此交缠。入口的左右2边各有1个附脚架的圣水盘,里面盛有干净却冰凉的水。
正面的祭坛高出地板1阶,正中央是1个大小有如谱架的演讲台,左右各有5咯呈扇形排列的烛台,1架老风琴斜摆在祭坛左边,右边角落则是唱诗班的坐席,并以雕花栏杆围起。
正面墙壁往中央凹成舟形,悬挂与人同高的金色十字架,尽管奢华的金箔已有多出剥落,其悲伤的气氛与描绘在左右的宗教画中的瘦小圣人却非常契合。
风琴右侧再过去有1扇门,打开门是1道长走廊,走廊尽头便是神父的办公室,办公室前面有个能爬上西侧钟楼的陡峭楼梯。此外,祭坛正左侧的门是告解室的入口,右侧是通往回廊的门,从这里过去可以上东侧的瞭望塔。
“好萧瑟的气氛!”走到教堂中央时,在我身后的兰子开口。
我们2人的脚步声在地上引起共鸣,咔咔地响着。
“可能因为太冷了吧!”我压低声音回答。
白色的气息总是会残留在眼前。这一两天的天气虽然晴朗,却也更为寒冷。
“在外面等会比较暖和吧!”
可能是因为前些天的挫折,兰子这2天一直呆在房里,消沉得让母亲担心她是不是病了,但是当她今天早上出现在饭厅时,神情却莫名其妙地开朗起来,眼中绽放出奕奕神采,完全恢复了以前的坚强。
“我想先去见达曼神父。”
但神父的办公室里没人。我们刚刚在教堂旁边好像看见披黑纱的修女,这样的话,大家说不定都已经到墓园去了。
我们走出教堂玄关,悠闲地走在林间。
“兰子,”我很疑惑她的心情为何会如此愉快,“要不要说1下你隐藏在内心的事?”
兰子停了下来,频频打量我的脸。她身穿黑色洋装,头发也用黑色蝴蝶结绑起,算是她对死者的1种礼貌。
“我解开2个密室的谜团了。”兰子干脆地说,再度移动脚步,“现在只剩找出地狱的奇术师躲在什么地方,事件就解决了。”
“那是当然。”我说。
“才不是那样!”兰子转身,露出她独特的美丽怒容,“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在这起连续杀人事件中,如何将地狱的奇术师从主要因素中排除才是最重要的事,那个独臂男人阻碍了所有线索的解决。”
反正我总是无法理解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威廉·约瑟夫·达曼神父左手拿着1本破旧的《圣经》站着。墓园的挖墓工正检查庭院角落4个新挖的墓穴,1位挖墓工是佝偻的矮小男人,兰子不断打量对方,低声说,好像雨果的《巴黎圣母院》①中出现的钟楼怪人,但我倒觉得1排银色圆扣的圆领神父服装让我想起艾勒里·奎因的《中国橘子之谜》②。那篇作品的蹩脚结局,不管读多少次都觉得生气。
达曼神父发现我们走近,双手大开,夸张地表示欢迎。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皱纹,露出优雅的笑容——我认为那是伪善的笑容。
“欢饮你们来!我们一起为4位即将前往天国的朋友祷告吧!我们在天上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