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他死了。”她并不想显得很冷漠而突兀,但又想不到更好的回答方式。
“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最近,三个星期以前,他是被谋杀的。”
“噢,我的天!”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同情的神色,便想起他自己也曾遭受过苦难的打击。“不到四个月以前,我还在开罗给他打过电话,他当时还是那样可亲可敬。发现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她摇了摇头,转而望着大厅,以免正面对他,让他看出自己眼里的泪水。“你的收藏非同一般。”
他立刻随着她转变了话题:“这里大部分是我祖父建立起来的,他是依弗林·巴林的部下,那位依弗林·巴林公爵被他的无数敌人们称为‘不可忍受者’,他在开罗当总督的时期,正值——”
她打断他说,“是的,我听说过依弗林·巴林,他是克洛默的第一代公爵,在1883到1907年间担任英国驻埃及总督,在那个时期里,他以全权大使的权利在我的国家扮演着横行无阻的独裁者的角色。你说得对,他的敌人太多了。”
尼古拉斯稍稍皱了皱眉:“拜尔西瓦教授提醒过我你是他最好的学生,但他并未提醒我,你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情感,你一定不需要我为你翻译拉美西斯的铭文了吧。”
“我父亲是贾玛尔·阿卜戴尔·纳赛尔的部下,”她低声说,“纳赛尔曾推翻了傀儡国王法鲁克,并最终击败了埃及的英国势力,在担任总统期间,他不怕开罪英国人,把苏伊士运河归为国有。”
“呵呵,”他笑着说,“咱们是两股道儿上跑的车,但毕竟时过境迁了,我希望我们两人不至于成为敌人吧。”
“当然不,杜雷德对您的评价相当高。”她赞同地说。
“正如我对他一样,”他立刻换了个话题,“我们这里最值得骄傲的是有关埃及王室随葬小雕像的收藏品,它们来自从旧王国直到托勒密王朝最后一代君主的墓穴,让我指给你看。”
她跟着他来到一座占满大厅一面墙壁的展览柜前面,她看到一架又一架玩偶一般的小雕像被陈列着,它们都曾被放入死去法老们的墓穴,充当法老们在冥府的仆人和奴隶。
尼古拉斯用他自备的钥匙打开嵌着玻璃的展柜门,把里面最有趣的展品拿给罗兰看。“这是玛雅的随葬小雕像,玛雅曾经服侍过三代法老,图坦卡蒙、阿依、赫列姆赫布,它是从阿依死于公元前1343年的阿依的坟墓中出土的。”
他把雕像递给她,她就像当年读报纸头条新闻那样读出了象形文字,“我是玛雅,古代王国的珍宝,我要响应阿依法老的召唤,愿他永生。”
她用阿拉伯语来试验他,而他答话中用的也是同样的语言,而且流畅自如。
“看来拜尔西瓦·迪克森对我说的是真的,你一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学生。”
由于谈到的是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又是变换着使用阿拉伯语和英语,他们之间最初产生的对立情形立刻被冲淡了。他们慢慢地在大厅里徜徉,从展柜里取出展品端详着,不时在展柜前稍事逗留。
他们仿佛回到了几千年前,面对这些古老的文物时间似乎停滞了,因而当斯特丽特女士前来打断他们时,他们都很吃惊。“我要走了,尼古拉斯爵士。由您来锁门并打开报警器可以吗?保安人员已经到位了。”
“现在几点?”尼古拉斯扫了一眼手腕上的劳力士潜水表,自问自答地说,“已经五点四十了,今天真是怪了。”他狡黠地惊叹道,“你快回去吧,斯特丽特女士,让你等我们这么久,太抱歉了。”
“别忘了打开警报器。”她提醒他说,接着又对罗兰说,“他要是钻进他那些宝贝里,脑子里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她对她的雇主表现出的温情看上去就像个溺爱的阿姨。
“你今天已经给我下够多的命令了,快走吧。”尼古拉斯笑嘻嘻地说。接着他又转向罗兰。“你不想去看看杜雷德和我一道弄回来的东西吗?还想再多呆一会儿吗?”她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像是要挽住她手臂的样子,在阿拉伯世界随意碰触妇女是极不礼貌的,尽管是漫不经心的接触,她对礼节很在意,但她已逐渐习惯于他的和善态度和随意作派了。
他领着她穿过展厅和一道上面写着“私人区域,游客止步”字样的门,穿过一个很长的走廊,一直来到顶端的一个屋子里。
“这是我的私人工作室,”他带她进去时说道,“很抱歉有点儿乱。这两年我真得抽时间把这里整理一下,我妻子曾经……”他突然打住话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镶在银相框中的全家福照片,尼古拉斯和一位漂亮的黑发女人坐在橡树下的一块野餐地毯上,两个女孩和他们在一起,她们都显出和母亲酷似的相貌,年龄小的坐在尼古拉斯的膝盖上,年龄大的就站在他们身后,握着她的设得兰矮种马的缰绳。罗兰用眼睛的余光望着他,发现他的眼里满是痛苦的神情。
为了不勾起他的回忆,她扫视着屋子里其他的物件,这里显然是他的工作室,很宽敞,也很舒适,是一间男性化的房屋,同时也暗示着房间主人的另一面性格,即和行动中的男人相反的学者型的男人,在胡乱堆放的书籍和标本中间散放着钓鱼线轴和用藤条制成的哈迪牌鲑鱼钓竿,在墙上的一排钩子上挂着一件巴伯衫、一个帆布做的猎枪袋以及一条皮制的子弹袋,上面嵌着N.Q.H.三个开头字母。
她发现墙上挂着几幅嵌在画框中的画像,他们是苏格兰旅行家大卫·罗伯茨留下的19世纪水彩画真品,还有一些出自维望·德农之手的绘画,他曾经和尼古拉斯一道去过埃及,画面上展示了许多纪念物的景观,那是在现代文物发掘和古籍修缮之前留下的画面。
尼古拉斯走到壁炉前,从里面取出一根将要熄灭的木条,他磕了磕木条,直到它燃得旺起来,然后才示意她站到一面从天棚到地面的帷幔前面,他像魔术师一样挥了挥手,拉起一根带流苏的带子,帷幕打开了,他说道,“这回你有什么想法,嗯?”
她观赏着眼前一块壮丽的浮雕檐壁,檐壁上的细节极为美丽,整体表现又极为壮观,但她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异,相反她以脱口而出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阿莫利特王朝的第六位国王,大约公元前1780年的汉谟拉比。”她一边装作仔细考察这位古代君主雕像上的精细工艺,一边接着说道:“不错,也许出自亚述金字型神塔西南的那座王宫遗址,不过这种檐壁应该是一对儿,它们大约价值五百万美元左右,据我猜想,它们一定是从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偷来的,干这件事的是两个不法之徒,我还听说另一块檐壁现在正收藏在德克萨斯的彼得·沃尔斯先生手里。”
他惊异地盯着她,忽然笑起来:“该死的,我叮嘱过杜雷德千万一定要保密,可他一定把我们那些胡作非为的事全都告诉你了!”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他笑得很自然,她也喜欢他的笑声,因为那笑声出自内心,毫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