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历史探险
在他站的高度上,尼罗河看上去犹如一条粗大的、发着光泽的蟒蛇,蜿蜒地流向牛轭形弯路,它的水面被激流和暗礁激起浪花,两岸的高山有如花岗岩构成的巨浪,汹涌奔腾,汇合成连绵的峰峦,恰似热带台风掀起的海啸景象。这些山峰高低起伏,在灼热中和阳光下发着光芒,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些红色岩石雕塑成了不再释放热量的群像。
尽管空气在他的望远镜里跳跃着,抖动着,鲍里斯仍旧沿着河边依稀的小路向山谷里走去,直到河流转弯的地方。那里一片荒凉,杳无人烟。他知道猎物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行进着,他无法判断出他们在经过这里的道路上还有多远。他只知道,他必须抓紧时间,才能在山坡下的道路上截击到他们。
自从离开河道后,他第一次节省地喝了水瓶里的水。他觉得,由于在闷热的天气里尽力爬山,自己已经有些脱水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人如果没有水,几个小时就会干渴而死。所以,这里的河谷无人定居,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他从山顶的轮廓线上走下去时,已恢复了体力,开始翻越马鞍形的山脊,那道山脊不到一英里长。他没有看到任何迹象,就来到了一道悬崖边上,那道悬崖就位于道路经过的山坡旁。如果再毫无戒备地向前走上几步,就会从那里坠入一千英尺深的河谷。他只得再次走到山峰的轮廓线上,直到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制高点,从那里可以侦察下面的整个开阔地带。
大河也走着相似的路线——一道宽阔的,呼啸着奔流而下的激流,泛着无数白色的浪花,在回环地流经牛轭形的河道末端时,从他的脚下流过。那条道路则顺着河流展开,只有在尼罗河中耸立的石笋或断崖阻断了方向时,它才被迫迂回到远离河床的地方。
在这寂静荒僻的河谷里,他发现,除了奔流不息的河水和摇曳蒸腾的地气,没有别的动静。他知道,迈克·尼马那伙人不可能赶到他前面去了,所以,他们必定还在牛轭形的弯道上朝这边走呢。
鲍里斯又喝了点水,休息了将近半个钟头,于是,他感到自己又恢复了强健的力量。他和自己争论着,是否应该马上下山,并在道路两旁选定伏击地点。最后,他还是决定留在高处,直到目标现出身影再说。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步枪,以确保瞄准镜在爬山时没有改变和枪口的同轴性,接着他又倒空子弹夹,检查了那五发子弹。有一发子弹的黄铜壳体有些凹陷,还褪了色,于是他把它退出来丢掉,从身上的子弹带里又取了一颗换上。他填了一梭子子弹,顶上了保险栓。
他把武器放在一边,脱下了湿透的袜子,从背包里取出一双干爽的袜子换上,然后用心地把鞋带系好。他知道,只有新手才会在这样的形势下冒风险,让脚上湿漉漉的,因为过不了几小时,脚就会溃烂。
他又喝了些水,然后站起来,把步枪挎到肩上。现在,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沿着峰顶向前移动,去截击那些游击队员。
每当走到山坡边缘的有利地形,他便用望远镜观察一番下面的山谷,但每次都不曾发现他的猎物。下午的时光眼看就要过去了,他开始担心迈克·尼马一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眼前溜过去了,或者,他们也可能涉过某个秘密的浅滩,从另一条路穿过了某个隐蔽的山谷。忽然,一种哀戚焦躁的鸟鸣从闷热的空中传来。他向上望去,只见一对鹞鹰在河边的一片灌木丛上空盘旋着。
这种长着黄喙的鹞鹰是非洲随处可见的食腐动物,它们总是生活在和人类有联系的环境里,吃人类的垃圾以及食物残渣,因而总是盘旋在人类居住的村庄或临时营地的上空,或者就蹲伏在灌木丛中,耐心等待人类的生活垃圾或腐肉的出现,机会来临时,它们就会迅速飞落下来,抢食掉由它们负责的食物,那副作派很像是垃圾清道夫。
鲍里斯用望远镜盯着这对儿飞鸟在闷热的天空中悠闲地盘旋,发现它们总是围着河岸边的一片灌木丛飞来飞去,它们用一种独特的姿势靠分叉的尾翼控制飞行,把它们从一侧摆到另一侧,在微风中翱翔。每当它们侧过头向下面灌木丛中的什么东西盯视时,锐利的黄色鸟喙便显露无遗。
他暗自冷笑了一下。“不错,尼马老早就回营了,看来他的小女子对大热天赶路感到吃不消啦,再不就是他要停下来和她调调情也说不定。”
他沿着山崖继续潜行,直到可以看见那片有鹞鹰盘旋其上的灌木丛,才停住脚步。他从望远镜里仔细观察那地方,但没见到任何有人活动的迹象。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他又在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了。唯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那对儿鹞鹰。它们停落在树巅上,俯视着那片灌木丛。他不得不相信,它们正观察着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人们。
他烦躁地看看太阳,它正落向地平线,减弱了先前凶猛的热量。他转而向山谷里张望起来。
在紧靠那片灌木丛的地方,是一带被河水冲刷成锯齿状的凹形河岸,回水在那里汇聚成了一个像泻湖似的水面。当河水涨潮时,那里的水很深。但现在却只剩得一片砾石河岸袒露在那里。在近处的河岸上,矗立着许多石砬子,它们是从悬崖上滚落下来的。它们有些落在河滩上,有些滚进了河里,陷进水里一大截。最大石砬子有一间草房那么大,由浑然一体的黑色岩石构成。
他正在观察时,竟有一个人从灌木丛中意外地出现了。鲍里斯的脉搏加速跳动起来,他看见那人爬上一块较小的石砬子,又从那上面跳到砾石河岸上。他在河边跪下去,把一只帆布桶灌满了水,然后又爬回石砬子,消失在灌木丛里。
“好啊!天热得让他们受不了啦。他们得喝水,这就让他们露出了马脚。如果不是那两只鸟,我还不会发现他们躲在里面哩。”他轻轻笑了几声,不情愿地夸奖道:“尼马到底是个谨慎的家伙,难怪他活到了现在。他一直防范严格,但他也照样需要水。”
鲍里斯继续在望远镜里观察着,揣摩着迈克·尼马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为了在这里扎营避暑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只要天气一凉下来,他肯定会上路。他要来个夜行军啦。”他判断道,说着又看了看太阳,“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我必须在天黑前行动。天黑了我就没法区别目标啦。”
他在直起身体走动之前,先在山顶的轮廓线上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他沿着山梁上自己留下的踪迹向回退去,直到他可以在一座断崖后面躲过迈克·尼马的哨兵的视线,才开始下山。这里没有山羊常走的路径,他只能自己寻找路径。经过几次乱撞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条向下的山脊,使他可以顺利地走下山坡。当他下到河谷的底部时,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地层的分布特征,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再次找到这条路径。这是一条很好的逃逸路径,他知道,很快他就会遭到别人的追击和压制的。
整个下山的过程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很紧迫了。他找到了河边的小路,沿着它向迈克·尼马的营地逼近。现在他行动很迅速,但仍谨慎地消除自己留下的踪迹。他沿着小路的边缘行进,只踩踏石头地面,不让自己的行动留下痕迹。不过,即使如此谨慎,他仍径直向他们的隐蔽处扑去。